夜幕降临须弥城,家家户户灯火初上,天上的星星被地面暖黄的光晕映得黯淡了去。
欣赏着窗外祥和的景象,蕾拉清洗完餐具,将最后一个杯子归位。玻璃摇晃着轻撞石台,叮当悦耳。
客厅左侧的卧室房门虚掩着,屋内明亮的光从门缝间溜了出来,似乎在昭示主人的闲暇。
蕾拉擦净双手,抱起茶几上摞放的两本书,尽量放轻脚步。
“学长。”她从门后探出头,圆溜溜的眼睛不安又期待地望向桌前的艾尔海森,细声细气地问道, “现在方便吗?”
“嗯。”
艾尔海森放下手中的随身听,将视线转了过来,落在蕾拉怀里的书上。
“有疑问?”
“是、是的……”蕾拉不自觉地收紧抱着书的手臂。
艾尔海森微微敛眉,起身。
蕾拉看清了他刚刚摆弄的小玩意儿,古铜色金属与青绿色材料制成的耳机,显得颇为精致。
“学长,那个是……”
艾尔海森将门拉开了些,身体离她很近。
她能闻到草木的淡淡涩意。
蕾拉下意识地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后退半步,背部顶在门框上。
艾尔海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平日隔音用的随身听。”他答道, “我在更新其中的曲目。”
他说着,眼神示意蕾拉让一让。
蕾拉连忙直起身,挪开身位。
艾尔海森走出来,同时带上房门。
他无疑是一个界限感很强的人。在艾尔海森的认知中,一旦人与人之间的界限被跨越,生活秩序便会受到影响,进而干扰到他现在的生活。因此,他在注重私人空间方面总是非常认真。
他来到切角长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为了方便起见,在这里学习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艾尔海森抱起胳膊,修长的双腿放松地交叠着。
在餐桌上学习或许有些奇怪,但艾尔海森似乎并没有商量的意思。蕾拉十分听话地选择了挨着他的座位。
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彼此的气息若即若离。
这种情形对蕾拉来说很是陌生,称得上是一场意志的考验。
她强迫自己不去探究那延伸至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线条,不去在意那青绿与暗红交织的瞳孔。
她用力地深呼吸了两下,手指尽可能平稳地翻开书页。
“书里说,行星的运行遵循着一种特殊模式,即行星与太阳的距离与其围绕太阳公转的周期具有相关性,行星距离太阳越远,公转一圈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但距离和运行时间的增速并不相同。如果行星与太阳的距离变为原先的两倍,那么绕太阳运行所需的时间就变为原先的近三倍……”
蕾拉困惑地问道: “这里的数值是如何运算出来的?我没有找到解释……”
艾尔海森皱起眉: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当是明论派第一学期的课程。”
“我入学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这部分内容……”蕾拉垂下头,没精打采地说。
艾尔海森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向其他教授请教。
答案显而易见。
由于阿扎尔大贤者的纵容,伊萨卡学者在明论派只手遮天。大多数学者并不会想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即冒着得罪当权者的风险,去帮助一只被选中的绵羊。这几乎成了学术派系的共识。
至于风纪官……艾尔海森哂笑。风纪官既受大贤者掌控,也不过是党同伐异的工具,其审判的往往不是学术不端、作风败坏的人,而是持不同政见者。
他不期然地想起自己以前读过的某部戏剧,里面有这样一句台词——整个世界是一座监狱,而这里是最坏的一间。
或许她眼里的世界,就是这副模样。艾尔海森心想。
“读书并不会使人变得聪明,也不会让人更具道德感,看看教令院的那些家伙就知道了。”他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 “这就是人性的法则,也是社会运行的规律,无论你承认与否。”
蕾拉一声不吭地咬着唇。
艾尔海森知道蕾拉对她看待世界的那套方式颇为固执,而他也并不以说服别人为乐,便将这个话题点到为止。
他只需要完成自己答应过的事即可。
“这本书的成书时间较早,因此开普勒对于原理的解释并不完善。”艾尔海森上半身微微前倾,从蕾拉手中抽走书,翻到写有成书年代的扉页, “在近一百年后问世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中,牛顿解释了这种模式。”
“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蕾拉生涩地重复道,仰起头看他。
他靠得有些近,呼吸堪堪落在她的发顶。
“没错。”艾尔海森说,胸膛随着发声而起伏震动, “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