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身边这位邵茜姐姐。
她有被当众活“剐”的经历吗?这貌似无法从她风华正茂的外貌中得知。
我从思绪中回过神,发现邵茜的手已经悄声无息地覆住了我的手,转头看她时,她张嘴试图劝慰我,但被我给喊停了。她的表情有些讶然。
杨老师掰动后视镜注意到我们之间氛围不对,开口问我知不知道顾之洵去哪了。
我听到顾之洵的名字便神思恍惚,晃神间杨老师的车已经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内。
我们走进住院部,搭上电梯后杨老师拍拍我的肩膀嘱咐我等会别哭。我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哭,顾之洵难道出了什么很大的事情吗?
听着轿厢内乘客们的短促呼吸,我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文景煦的哀叹声,紧接着我瞧见他拿出手机在dixcord上给我发消息。我的手机在口袋里传来消息的提示音,拿出来后发现除了文景煦刚才给我发的,其实顾之洵也给我发了几条,可惜我当时在昏迷中,读不了。
点开顾之洵的聊天框,其中有一段视频。
视频是自拍的角度,他在其中很亲昵地问我,猜猜现在他在哪。我以为他是出去玩的,也许是他父母来探望他了。结果从背景里伸出一只做了美甲的手来抢手机,顾之洵则露出错愕的表情大喊,妈妈,让我最后录一段。原来是他妈妈在阻止他录视频呢,这是为什么。我感到费解,准备继续往下看时,邵茜悄悄拽了拽我的袖子,示意我电梯门开了。
我向外走去,不知道杨老师领我们来神经外科的住院部是为了什么。
接着杨老师停在一间病房门前,我本想通过门上的小窗去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但文景煦预判了我的行为,他伸手牵住我不让我更靠近。茧磨着我的手腕,连我的呼吸频率也变得急促粗糙。
既然现实看不了,那就再看一会视频吧。
我单手拿着手机点开视频,顾之洵在视频中跟他妈妈争论了一会,随后理发师凑近问可不可以开始了,她妈妈才收起咄咄逼人的模样,假惺惺地跟理发师说速度快点,等会还有事情。开始什么,染头吗?等会还有什么事情?回学校吗?顾之洵的麻花辫被理发师拆散,他拿小皮筋在手上给我展示皮筋环上的黑色小珠。我从来没注意到过,光是顾之洵身上洋溢出的活力,就足以让我忽视掉这些小配饰。随后电推子的声音响起,顾之洵的手颤抖不止,脸上露出愣怔的表情,皮筋跟着他的头发一起,掉落在洁白的印有理发店标识的围布上。
他的尊严朴素而乌黑,散落在地砖上时,我想到这些头发一日日密密长起,蕴含着他这么久以来的受过的苦楚。长发有可能不是他的魅力凭证,而是他夜以继日与“敌人”抗衡后获得的一种增益效果。
电推子越推越干净,甚至连青茬都没放过,露出最底层雪白的头皮后,顾之洵就仓促地摁下了录制结束键。
视频到这里结束,而杨老师也打开了那扇相隔的门。
我的手从文景煦的手中挣脱出来,生怕他领着我进去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
杨老师先走过去拉开隐私帘,我看见坐在床畔的那个枯瘦人影后,一时无法跟脑海中的顾之洵搭上联系。原来卫衣底下的身躯有那么瘦啊?他浑圆的头上已经没有任何发茬的痕迹,甚至连隐藏在头发下的痣都大剌剌地露在空气中,而他本人已经没了往日生气蓬勃的少年神态,此刻缩着头缩着脚,像是卑怯的小男孩。
他瞧见我们来了,手在身旁的床单上心虚地挠了挠。
杨老师跟他的父母挨个握手问好后,又问手术预备在什么时候。邵茜也顺势凑到顾之洵面前,牵起他的手佯装逗小孩,问他还认不认识邵茜姐姐。顾之洵神色呆怔的时候,我背后的文景煦突然叹了一声,气刮过我的头顶,我顿时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阿姨握完后往裤子上抹了抹手,又拿起削了一半的苹果低头坐在陪护椅上,操着一口乡音说,快了,你看头都剃干净了,他逃不了的。
杨老师紧接着赔笑说,那学校那边怎么想着退学呢?
顾阿姨有些怪怨地放下苹果抬头瞧了眼杨老师,又站起身直接往顾之洵头上扇了一巴掌,声音清亮,连杨老师也露出茫然费解的表情来,嘴张了张倒吸了几口气,不敢贸然问这是怎么回事。
说啊,你都敢打架了,怎么不敢说退学呢?顾阿姨又伸手指往头上点了几下,好像不是她的头,她就不珍惜。
杨老师,我不在轻舟班读了,也不去培智班......顾之洵支支吾吾地讲了半句,又扭头看顾阿姨,也没从顾阿姨脸上得到肯定,他还是继续讲了下去,我接下来可能去普通初中完成学业,杨老师你不用担心。
普通初中啊,那好呀。杨老师伸手拍了拍顾之洵的肩膀让他讲话像往常一样硬气点,这会怎么像是魂没了半截。
顾阿姨这时候解释道,手术完人清醒的话就去本地的普通初中,有意外呢我们也找好了疗养院,反正不打扰你们。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