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出现在世人眼前时,就已经是五年后了。 他改名成了霍千里,成了鸣镝弑父,令整座大地闻风丧胆的雄主。 没人知道这五年他去了哪里……原来竟是在大荆边境吗? “嗯,被你们荆人的人牙子抓走了。”霍大王找到了碗筷,在院里的小石桌上摆上他的“得意作品”:“人牙子把我绑在街边卖了好几个月,后来实在卖不出去,准备把我卖进楼子里当小倌,赶巧那老头路过,顺手就把我买了。” 暮樱拿起筷子,想了想,把手按在了他胳膊上:“……大王。” 霍千里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心里有种从没有过的熨帖。他虽然不怎么在意,但却是没跟别人说过这些——他霍千里男子汉大丈夫,凭本事立世,没必要非得卖惨。 不过这是老婆啊。 他说了,她有点心疼,霍大王觉得这很好,甚至觉得自己还能更惨一些。 “暮樱,你说本王若是当时做了小倌,现在会怎样?” 暮樱有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话还没出口,只见霍大王笃定道:“凭本王姿色,必定能混到头牌——那穷乡僻壤之地怎可能容下我这尊大佛?说不定会先被送到隔壁潭州,最后应当就是进京选秀吧。” 暮樱:“……” 安慰个屁。 霍千里越想越笃定:“对,若真是这样,你城破之时必定也得不到本王的助力了,按照你的风格,八成就是带着银子隐姓埋名去地方上做土财主。” 暮樱夹起快排骨,面无表情咬上去:“大王要是不来打,长安也不会破。” 霍千里笑道:“当时那个情况,便是我不打,你们大荆也已经从里面开始烂了——你以为贺家老头同他姘头的联军是临时能组建成那样的?” 暮樱叹了口气。 “你这神婆,好色得很,要是做了土财主,将来还不得收罗美色?”霍大王继续畅想:“想你那劳什子时也哥哥胆小怕事,不敢娶你——说不得你就要去选几个美人——嗳,那你可能会养本王当面首啊!” 暮樱撑不住笑了起来。 石桌不大,但对面坐着也不嫌挤。老桃树上挂着几个暖光灯笼,厨房里还在冒着热气;主屋里点着香烛,一切都暖融融的。 她也被霍某人带偏了:“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这人恋家,八成不会离开长安。最有可能地还是在城里弄个院子。” 霍千里一指自己:“然后养个相公。” “相公以后少做排骨吧。”暮樱很入戏地道:“娘子的存银不大多,咱俩吃吃小油菜就行了。” 霍千里大笑起来。 他本就英俊,只是因为周身气质的缘故,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凶。这一笑,比他平时要放松得多,两心蛊让她清晰地知道,霍千里在她身边是真的很开心。 “大王,亲一下吧。”她忠诚地遵循内心:“你长得确实很俊。” 霍千里笑着瞧她,抬手摘去了她头发上落下的一片桃叶:“排骨吃得满嘴油,还想亲谁?吃你的吧。” 如果世界真的按照这个胡编乱造的轨迹发展,他们此时此日八成还是坐在这个院子里吃饭。暮樱觉得有点神奇,又有点恐惧。 命运是收束的。 正如三月以后,她会亲手杀了他。 “大王,肃州异动,详情兵部今日应该都报给你了。”暮樱垂下眼眸:“总得派个能压住场子的将领过去镇压才是——大王觉得谁去合适?” 霍千里淡声道:“大王觉得,在家里不当谈公事。” 暮樱:“那去床|上谈?” 霍千里眉头一紧。 “大王不必觉得不妥。”暮樱却很坦然:“大王喜爱我这皮囊,我也很高兴有物可以交换。本来就是买卖——我陪大王高兴三个月,大王给我一个太平,这很公平。” 霍千里的心一下就冷了。 冷风好似突破了他刻意维护的暖院,一下灌进他心口,激得他如坠冰窟。 昨天晚上最激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神智一分为二,一个疯魔地沉迷其中,一个冷静地在空中审判自己——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对暮樱,根本不是什么“沉迷身体”,他恐怕是动心了。 男人若只沉迷□□,尽兴之后会只想抽身就走或是倒头睡下,但他没有。他缓过了劲,看到暮樱被他弄得哭出来,觉得自责又心疼。 而且他不想放手。 他像是抱着这辈子最重要的宝物,这辈子第一次学着给人擦身。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