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117年,233号星球。
“砰——”一声枪响。于窗前歇脚的鸟儿如惊弓腾飞,裂纹像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脆弱的泥壳化为齑粉,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惊疑不定的人群围了上来。
“先生,您真的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罪恶吗?”青年问,“圣主会宽宥你。”
窗前站着一个中年人,他身着白色大褂——说是白色,其实上面早已沾满灰尘,以及一些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已经干涸的污渍。他挺直着腰板,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而不语。
“你告诉我,圣主在哪里?”他一字一句,笑容依旧,“圣主,究竟在哪里?”
“够了。”影子里有一道声音响起。
又一道枪声,玻璃窗户彻底碎裂开来,像无数只透明的蝴蝶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入陌生的空气里。
白色的身躯倒下,暗红色的液体裹挟住他的身体,慢慢蚕食。
“哇——”一声啼哭撕裂天穹,于破晓之际。
在众人的嘘声中,一位老妪走上前去,将残留的灰尘从女婴的脸上抹去,慈爱地抱起女婴,嘴里喃喃自语:
“世界上最后一尊观音像倒塌了……”
她轻轻拨开襁褓,抚摸着女婴眉心的一点红痣,随后又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那赤红色的天空。
“这是上天予以的先兆,此女必为末日的救世主!”
雨落了下来,一滴雨穿过早已缺损的屋檐,砸落在倒塌的观音像上。微笑的泥塑观音的脸上流淌下一缕深色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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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父亲一般,祂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
如父亲一般,祂轻柔地抬起我的脸——
祂宽恕我的罪过,端正我的品行——
祂是明灯,指引我们向前——”
婉转的歌声在教堂里流转,仿真蜡烛的假灯芯一晃一晃,无数虔诚的信徒胸口别着一只白色电子塑料做的胸花,双手合十,跪在软垫上,闭着眼念念有词。
一阵躁动,那些虔诚的信徒们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向教堂的门口看去。一群穿着黑衣的人陆续而来,他们胸前佩戴的十字星徽章在晦暗的灯光下发着隐隐的光。
是军方的人。
信徒们并不感兴趣,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祷告。
“粟将军,这边请。”一个白衣人走上前去,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人引路。老人摘下军帽,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随后他又将帽子戴回头上,往教堂里面走去。后面的人想要跟上,却被白衣人拦住了。
“只有粟将军提前预约了。”白衣人道。
军方的人不屑一顾,冷哼一声。
走在最末的那人收起了黑色的雨伞,懒洋洋地坐在教堂的祷告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不冷不淡地看着前方高悬的金色太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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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伯年一进门,便看见身着白衣的神父正站在窗台前喂鸟。
神父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英俊帅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领处还有淡淡的香味。
“粟将军此番前来不会又是为了商量城外巡察的事宜吧?”还未等粟伯年出声,大神父任启便提前一步猜到了他的想法。他优雅地转过身来,倒了一杯红茶,摆放到粟伯年面前。
粟伯年也没碰那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杯子,他叹气道:“圣察廷缺人手,冒然出城只怕是血本无归啊。现在我们连城外游荡的那些异种是什么都不知道……”
“将军慎言。”任启放下手中的杯子,嘴角依旧保持着礼貌不失优雅的笑意,“把变异种引进明光城这件事,没得商量。”
“神父大人——”粟伯年还想说什么,却被任启打断。
“您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很多信徒吧?”他道。
粟伯年点了点头。
“您为何不去问问他们,是要浪费宝贵的兵力和资源在研究变异种上,还是要花在寻找伟大的圣迹上?”任启抬起手指,有节奏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
粟伯年抬眸看了一眼眼前高大英俊的神父,晌久后缓缓起身,将先前脱下的帽子戴回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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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梓深觉得教堂里实在没意思,于是打起盹来。可还没睡着,耳边就有尖锐的声音响起。
“教堂可不是供你睡觉的地方,如果不是来祷告的那还请你出去。”
傅梓深微微睁开一只眼,发现眼前人他根本不认识。于是他按了按耳后一个不显眼的凸起。
“权限查询中——”一阵机械电流音后他接入了明光城的神经网络,在档案里看见了这人的信息——迪克,唔,一个新晋神父而已。
傅梓深歪了歪脑袋,看傻狗一样看向迪克。这一挑衅的举动明显惹恼了迪克,他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傅梓深的领子。又有两个神职人员走上前来,一边一个压住了傅梓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