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他没有彻底地接受我的说法,表情却是缓缓松懈下来,他扭头望着外面的雨幕,再又回望了回来,看着我嗫嚅道:“那…千城小姐…到底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
嗯?问我理由吗?
四周充斥着潮冷的雨汽,迎着飘摇的风雨,我没有顾及这些,只是垂首看了席地而坐的银发青年一眼。
…我会选择动身到这里来的理由很简单。
不仅是为了回报登势婆婆的善意。
也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个念头最初并不强烈,微小得像粒种子。
但从混乱谢幕的庆典开始,它就一直埋在心底,等候时机,终于是膨胀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就当,我是想了解现在的你吧。”
我将手掌放在身侧一撑,站了起来,从湿冷的衣袖下向坂田银时伸出手,一并也微微俯下身,注视着对方微微睁圆的眼睛,再启唇接着说了下去:
“总之,初次见面,坂田银时。”
无论他还对我是否留有那一日印象,这都没有关系。
毕竟……
“我是千城。”
“是为你而来。”
坂田银时:“……”
闻言,坂田银时眼眸一缩,我能感觉到对方扎人的目光一点点顺着自己眉宇、眼眸、鼻梁、嘴唇刮下来,最后落在我平摊的手掌上。
“……我说,有没有人说过,千城小姐你,其实是个相当狡猾的人?”他放平了语调。
“目前为止的印象是没有呢。”我果断回答道。
也许是有人说过,但我肯定是不记得了。
因为那些东西都已经一并都已埋藏在不记得的过往中了。
“是么?”说话的人盯着我,隔了几秒,将原本还搭在膝上的那只手抬起来。我眨眨眼,看着对方随后握上自己的手。
“那我应该是你这方面的初对象了。”他这么说着,微微垂下脑袋,将大半的表情都藏起来,五指收拢,“在我今天见过的人之中哟,你应该是属于最狡猾的那个。”
“用超常规的方式让我不要跑,又坦坦荡荡地说出这种话来…都快叫人怀疑你究竟是人类还是狐狸了。”
对方宽厚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一层清晰的茧,在握住我手掌的瞬间,有那么一种想要将我拉扯过去,却强行收敛住的力道。
反客为主的人随后借着力站起,慢慢地抬高头颅,投来了有些紧迫的目光。这不是他头一次审视我,但是看着对方眼底中自己的倒影,我有一种被额外注目了的错觉。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又垂眸看了看我这边的方向,低声问道:“啊,对了,脚还疼吗?”
跟着他的眼神,我看向自己的脚尖,轻轻活动了几下,带着那枚银铃叮当作响的时候,倒也没在感觉到之前的刺痛,于是摇了摇头。
“这样吗,没有出问题那就好。”坂田银时这样嘀咕着,再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不然我身无分文,可能没法替千城小姐付医药费。”
我贴心地安慰道:“请放心。真有那种需求我就把账单寄给你的亲友,不会找本人。”
他用力地摇摇头:“…我的风评在那些人嘴里已经够差了,如果真的有这个必要的请还是让我负起责任吧拜托了。”
雨声潺潺。
接连不断的落雨声仍然在持续着,却已经比之前弱了不少。
一言一句的来往间。
趁着风雨变小,我重新拾起放在一边的油纸伞,在我抬高手臂的同时,一旁的银发青年已经心照不宣地低头钻进伞的范围下。
“不问我准备带你去哪吗?”
“…怎么说呢,我打算当自己上了一回当,比起自己随意抛硬币决定走岔路,被千城小姐引路带去未知的地方应该是更刺激。”
“就不怕我直接把你送回家里,让你家里的人进行严加看管?”
“噢噢,那样的确挺麻烦的,没有什么比决心离家出走的男人被女人送回去更让人挫败了——不过,你会那么做吗?”
“这个——你觉得呢?”
“这种情况也要猜猜乐吗…啊,那我的答案是不会。”
嗯,猜对了。
我歪歪头,用余光轻轻扫了眼走在身侧的人。
虽然我喜欢将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这不代表我有权利干预别人的意愿和决定。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可无论是决定出走,还是现在和我走,这都是坂田银时自己做得主。
而他的态度明显是还不想回去。
恐怕登势婆婆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她说,至少得把人拎到能避雨的地方去,而不是立即带回来。
对现在这位对往事一无所知的万事屋老板来说。
他最需要的是一些时间。
所以我也会尊重这两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