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没有停下的迹象。
撑着暗红的油纸伞,我踩着木屐,于朦胧的雨幕中步行,踏着泥泞的道路,率先来跟丢坂田银时的地点附近。
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
附近废弃的无人房屋。
这些都是可能有迹可寻的地方。
我一边进行排查缩小范围,一边在路上询问路人是否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身无分文,又有暴雨的加持,那位受伤的万事屋老板能做的选择不多,再加上这么短的时间内,
大概是寻觅了两个钟头,按着一位戴墨镜的好心流浪汉的指路,我来到一座木桥和街道的汇接处,终于是找到了离家出走的正主。
藏身在桥洞中的人垂着脑袋站在阴影处,正用袖口胡乱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额发,攀着桥边护栏,借着附近路灯的余光,我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对方缠了几圈绷带的脑袋上。
那头原本蓬松的银发因为被打湿而乖顺贴在耳侧,还在不断向下滴着水,令人想到狼狈拖着湿漉漉皮毛的躲在角落里的流浪猫。听着急刷猛烈的夏雨响动,我一眨不眨地看向桥洞下的人,暂时没有出声。
然而还没考虑好自己该以什么方式出场,一阵潮冷的晚风突然刮起,纷乱的雨点随机打在脸颊上,我下意识地动了手臂,伞柄却恰巧此刻不小心磕在护栏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这只是很小的一个动静。
而在静谧的夜晚之中,其存在感倒是凸显得一清二楚。
我心底一跳,条件反射垂下眼。
不偏不倚。
视线就那样对上了。
在我看见他的同时。
他也看见了我。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是有家可归,却选择自己走到这里的流浪者一下愣住了。那双暗红色眼瞳还带着没有消散的警惕,像是突然遇到超出预想外的情况那样愣怔地眨了眨,直到附近河流中的鱼苗哗啦一声跳出来透气,他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然后。
下一秒。
他蹦起来拔腿跑了。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
我:“……”
很好,看来想先交涉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没有迟疑的时间。
也没有考虑的余地。
我面不改色地合上伞。
转身,跨步,来到桥另一侧的护栏边,再手掌一撑翻身而下。
随着铃声轻轻摇动几声。
扑通。
还算安静的雨夜之中,霎时响起了水花高溅的声音。
“……”这边,已经沿着河畔跑远了一段的银发青年脚下一顿,一点点僵硬地把脑袋扭了过来。
失去了伞的遮蔽,密集的雨丝很快沿着下颚滴落至颈窝内,冰冷的河水也很快打湿足袋和膝盖处的衣服。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狼狈,却并没有在意这点,而是随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摇摇晃晃从过膝高的河流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上岸的期间,也没忘记用视线牢牢盯紧了对方。
“别跑。”我说,“你跑我就找个高处再跳一次,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
坂田银时嘴角抽了抽,原本还打算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
从结果来看。
效力显著。
“……那个,千城小姐是吧。”
重新折返回来的人显然是对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背脊挺直,正襟危坐,摆出一副端端正正的姿态,在听我做完自我介绍后,他看了看我,用小心翼翼,一种生怕刺激到他人的态度朝我搭话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跳下来。”
在我跳下桥之后。
目前的形式倒是变得有趣起来。
将对话主导权握紧手里,向来是我的拿手好戏。
但是我没有预想想过通过信仰之跃的方式来达成。
纵使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选择用那种可以说是鲁莽的方式。所以我一边活动了下隐隐作痛的脚骨,一边没有表情地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眼泪,说:“请别在意,一般来说,也不会谁想到有人会追自己追到跳河这种地步。”
虽然我就是这么做了。
“……可是你刚刚就那么做了吧?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坂田银时吐槽道。
我想了想,说:“那是因为情况特殊。”
过程尽管完全不对。
但仅从结果来看,我的确是成功阻止他跑掉了。
头顶还缠着绷带的青年念叨了一声“是么”,再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他低着脑袋瞄了我几眼,脸上看起来思绪有些混乱,半晌,才重新组织起语言,小声地提出自己的疑问:“话说,千城小姐是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