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升医院内部。
罗宏把沈白间叫进办公室:“你准备怎么入手?”
沈白间抽出椅子坐下:“先不谈二十年前的案子,只看当下,这些人买卖器官一定有一套选择被害者的条件,看病、体检都是他们选择被害人的途径,郑美华半年前在明升医院做过体检,我马上带人去查刘志坚的体检记录。”
罗宏点点头:“好,不过最好不要大张旗鼓,你能查到体检是源头,那么对方也能防范。”
沈白间一点头:“知道,师父,”他忽然郑重其事地叫了声。
罗宏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我爸,”沈白间顿了顿,“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罗宏心里一拎,随口答道:“张局能有什么事,你小子成天疑神疑鬼还怀疑到你爸头上去了?”
沈白间好像释然地一笑:“算了,师父,我去做事了。”
门关上,罗宏捏了捏突突跳的额角,从他确定这次的案子和二十年前脱不了关系开始他便觉得沈白间知道他妈妈被害的秘密是迟早的事。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疯狂地响起来。
是个不太熟悉的女声:“请问是罗队吗?您好,我是关听雨。”
罗宏和关听雨约在了距市局两条街外的茶社。
他一路猜测关听雨想和他说什么,想得最多的便是和沈白间不被张局认可的关系。
没想到关听雨一开口便是:“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罗宏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关听雨。
关听雨手指冰凉,环着杯身,靠着热可可的温度勉强回暖。
她眼底布满了血丝,却平静地说:“昨天夜里,我打开了那个属于我的记忆瓶。”
罗宏瞳孔骤然放大,鼻翼不自觉地扇动,他有些紧张地问:“你都想起来了?”
关听雨默默地点点头。
她苦笑一下,道:“我原本不能理解张局为什么对我和白间的交往反应那么剧烈,换做是我,说不定也会和张局做一样的选择。”
“你,”罗宏小心翼翼地问,“打算和白间分手?”
关听雨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我爷爷告诉我,我只是一个受害者,没有人可以拿我的痛苦惩罚我。”
罗宏捏紧了双拳,苦笑了一下。
没错,沈白间是受害者,关听雨何尝不是,为了不让沈白间得知过去的真相,逼迫关听雨打开了记忆瓶,他和张建生正在做着用受害人的痛苦惩罚受害人的事。
“对不起,”他苍白无力地道歉。
关听雨:“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白间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不会放弃,当初你们为了救我们,分离了我们痛苦的记忆,是好意,我能理解,可我知道,自从我接手当铺那天开始,我的规矩就是,分离记忆必须是本人的意愿,再痛苦的记忆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没人活在这个世上只有喜没有悲,只体验善念不经历恶意,你们分离了他的痛苦,却也同时分离了他对妈妈的思念,我不是白间,无法评判对与错,当然,也不会主动让他想起过去的事,但是如果恢复记忆势在必行,我也不会加以制止,一切都将顺其自然,希望你们能理解。”
她说完,起身欲走,罗宏在她身后低声吼道: “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陷入那种痛苦中?你就不怕他无法接受事实,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关听雨脚步顿了顿:“我不能,所以我不会告诉他,”关听雨在罗宏看不见的地方滴下一滴眼泪,她轻轻拭去,道,“罗队,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案子到最后白间从那些人嘲讽的口中得知真相,真的会比自己恢复记忆更好吗?”
罗宏不知道关听雨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怔怔地坐着,他闭眼撑着额头,在关听雨和张建生的话中挣扎。
一辆轿车从茶社前驶过,副驾上的人侧头正看见罗宏皱眉沉思的模样,那人随着车子的远离而转头,目光始终停留在罗宏身上,直至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