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点的光华在冷柔危身上浮起来,凝聚在她的眉心。
她好像打开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匣子,它熟悉又陌生,像松鼠埋在土壤里的橡果,连她自己都忘记有过这样的时刻。
拨开厚重岁月的掩盖,一经重见天日,就是如此的温和明亮。
它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的温暖、柔和,让她无所适从。
若真有天命要恐吓她,定义她的命运,妄图通过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掠夺她的勇气,让她屈服。
那么,透过这份陈年封藏的礼物,冷柔危无疑看见了时空两端的巨大鸿沟,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的一段空白。
冷柔危心中茫然困惑,却也在这一瞬间,牢牢抓住了这一分重逢的勇气。
她掀开眼帘,漆黑的煞气围在她周身游动,将她拢在一只巨大茧中,蚕食着她的神魂。
眼前浮动的琉璃翎羽发出清冷的光,就如月辉一般,转瞬,光华大盛,像无数把利剑从四面八方飞出,将这枚逼仄的茧洞穿!
她掌心蓄力,甩出霜缚,若游龙出渊,狠狠地冲撞在煞气团团围成的墙壁上!
煞气的围墙破了一个大洞,她纵身一跃,穿过了如阴云般浓厚的煞气飓风。
这一次,冷柔危清楚地看见了躺在风暴中心的那件法宝。
冷柔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瞳孔轻颤,一时间错漏了心跳。
下一秒,浑身的血液加速流转过周身,似要沸腾。
弑神血弩。
在存世不多的古籍中,冷柔危曾见过它的名字。上一世贺云澜追逐力量时也曾找寻过它的踪迹,不想它就在魔神遗冢之中。
这是魔神遗冢中的万器之首。
魔神与天地同生,一生杀伐无数,弑神血弩通体玄色是神血浸成。
这法器凶煞难驯,极善蛊惑人心,以恐惧为食。
冷柔危这下确定,她已经走到了这个棋行杀阵的核心。
她仿佛看到汹涌浩大的力量在她的身体流淌。
像是受到感召,冷柔危伸出手,握住了弩身的瞬间,弑神血弩上的煞气忽然苏醒。
弑神血弩上的残魂从中飞出,瞬间膨胀成一个个巨影,遮天蔽日,将冷柔危团团围住。
“何人打扰本尊?”魔音一出,古朴浩荡的威压倾轧而下,冷柔危顿时喉头腥甜。
她顶着威压抬起头直视着巨影,望见它时,心头一悸,像望进没有边际的深渊。
那四面八方的巨影汇聚成了一个,它倾身审视着她,似有探究。
冷柔危面不改色,清冷而笃定道:“我来拿弑神血弩。”
自陨落以来,数万年过去,魔神残魂终于见到了一个来见它的人。
他从设立这个归衍杀阵之初根本就没打算让人进来,许多人大概早在他放大到无数倍的恐惧中绝望而死了,不想竟然真有人破了心中最恐惧的魔障,悍不畏死地走到了它面前。
残魂看着这个年轻的后辈,似是有趣地笑了声,“好大的口气。能从归衍杀阵走到这一步,本尊今日倒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也配拿这把弩。”
地面快速移动,阵法在变幻!
风暴瞬间强烈了百倍,迎面冲击而来。
冷柔危在这骤然的冲击下眼睛几乎快睁不开,猛地咳出一口血。
她死死攥着血弩,绝不松手,反将血强行灌入弑神血弩,这些血承载她源源不断的心神,冲刷前人的痕迹,到处侵略攻伐。
“反噬也不怕?”残魂轻笑。
似乎因为愤怒,残魂猛地俯身逼近冷柔危,直视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以为重来一次,离开那个贺云澜,你真的就能拿到法器了吗?”
“即使把这样一个强大的法器给了你,你又敢保证你就能比贺云澜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吗?”
“到底是你在让,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拿起它们的能力?”
每说一句,它就逼得更近,最后它以一种近乎仇视,又轻蔑的语气道:“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你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冷柔危沉默不语。
残魂看见冷柔危渐渐亮起的灵魄,似痛恨,又似赏识,咬牙笑道:“还真是个不怕死的疯子,竟然把灵魄渡进来,想把我一起烧死。”
越凶煞的法器血气越重,想要压倒它,必须比它还凶煞,血气更重。否则就只能被它反噬,成为它的养料。
前世今生加起来,冷柔危只烧过两次自己的灵魄。
一次是上一世得知自己被背叛之后,以烧灵魄之法,明知以卵击石,也要和贺云澜决一死战。
一次就是这次取弑神血弩。血弩想吞噬她,那就和她的灵魄一起燃烧。
勇气一旦燃起,就好似火种,一星便燎原。
没试过,怎么知道她不比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