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
桑玦连忙一挥手臂,什么都没能驱散,反被浓雾团团围住。
他猛然睁眼,从现实世界中醒来。
他的头一阵昏沉发痛,眉心那道黑气转眼消散于无形,回想刚才,怎么也捕捉不到那道神念的气味。
血月的光正柔和,照在对面的彼岸花屏风上,为那些盛放的花添了些诡艳的颜色。紫色袖袍拂过视线,携来阵阵冷香。
“怎么回事?”冷柔危走到旁边的玫瑰椅上坐下,双腿交叠,向后靠去,冷淡地打量着桑玦。
她向来眠浅,有人在她殿里,她更是睡不安稳。
夜里前世的影像断断续续,如走马观花一般过。再睁眼,天色已渐渐亮起来。
从屏风后走出来,就见少年躺在她的美人榻上,竟毫不设防地酣睡着。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眉心黑气,分明是被魇住。
借着她和桑玦之间的血誓,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入了桑玦的梦,破了魇术。
桑玦看了她一会儿,透亮的眼睛像剑刃雪亮的光,像是审视,又隐含着些说不清的执拗,“殿下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冷柔危神情平淡,轻挑长眉。
她见到了桑玦狼狈不堪的一段过往,或许她应该可怜。
但冷柔危的感情向来节制,世间人人都有他自己的苦难,她对自己的痛苦尚且常常无视,更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可怜别人。
没什么好追问的,现在还活着,就说明过去的已经过去。
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情绪。
她是厌恶桑玦,视他为死敌,但别人给他的痛苦,并不能让她愉悦。
一切非要她亲手施与,予她所想的结果,才有掌控的痛快。
“我没有任他们欺负。”桑玦道。
实际的场景远比那个梦境惨烈,他当年妖气暴.动,长出了獠牙,和那几个成年半妖搏斗,生生咬下了那人腿上的一块肉。
他那时只懂捍卫,不懂周旋,激怒了那些人,被砍下了尾巴。那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一课。从那之后,他学会伪装可怜。
“后来我被人救下来了。那个人就是我阿姐。”
冷柔危没问,桑玦还是答了。但出于某些考量,他没有提及断尾的事。
冷柔危显然不感兴趣,这些都是不必要的回答。
桑玦点点头,他一边施了清洁术,撑身起来,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落下来,他伸手一捞,怔了怔。
是一套叠好的衣裳。
雪青色的衣袍颜色很趁他,银线在上面绣成大朵花瓣的纹样,银白色的花边,雪青色的底色,能看出来是山茶花。
桑玦虽然没见过这种材质,却也知道这是很好的东西。
“这是殿下送我的?”桑玦抬起头。
他上身还裹着不合身的丝绒小毯,露出半只线条流畅的肩膀,那是属于少年人初初长成的宽阔和坚实。
锁骨上的咬痕还没有消退,分明野性难驯的一个人,却给人一种他似乎很容易被破坏的脆弱感。
他的眼神干净清透,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好像刚才眼里刀光剑影的不是他。一点点小事也能引动他展露出意气风发的模样。
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句话本宫不问两遍。”冷柔危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
茶水静静流泻,少年人的愉悦顺着指端的血戒传来,沿着她细若丝弦的经络,富有生气地跳跃来去。
说来奇怪,重来一世,唯有这种生命力才能给她迟钝的五感注入一些相对清晰的感受。
冷柔危习惯了处事波澜不惊,如果说她的感情一向节制,那桑玦就完全是在浪费。他像是永远有使不完的精力,把情绪肆意挥霍在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上。
桑玦翘着唇角,兴致勃勃地开始穿他的新衣服,“就像殿下看见的那样,我做噩梦了。梦里总有个声音说我什么也做不了,让我等人来救我。要不是殿下来……”
说到这里,桑玦忽然怔住了,若不是冷柔危入了梦破了魇术,那记忆里原本该来的那个人,不论换成谁,恐怕他都会当成事实记住——就像那个隐约的声音一样,不着痕迹地烙在他的想法中。
意识到这一点,桑玦抬眼看冷柔危,她眉心微澜,若有所思。
“殿下想到了什么?”桑玦的眼神暗下来。
冷柔危默了默,似乎在遥远的思绪中寻找着什么,“这是赤狐一族的秘法,搭鹊桥。”
“那是什么?”桑玦挑眉。
冷柔危道:“赤狐一族能在梦境中构建场景,改变人潜藏的记忆和认知于无形,让受术者爱上施术的一方。英雄救美,就是屡试不爽的套路。”
赤狐一族因此在人间香火旺盛,野庙随处可见,人们还为赤狐塑了个仙身法相,人称狐仙娘娘,求姻缘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