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元年,二月。
“你是说,人被劫走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的圆领袍,
面前的几个侍卫们低着头跪着,没敢回话。
“从政坊内看守的侍卫有十五人,加上院外的差不多有五十人。”少年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缓缓前倾,盯着最前面的那个侍卫,“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救走了啊?”说话语气不重,气势却很有压迫感。
屋内的窗户轻轻掩着,一阵凉风吹过又将窗户吹开了些,窗外的杏花被风卷着送了几片花瓣进来,几片落在桌子上,有几片被吹落到少年的脚边。
“当时是派了人看着的,但是............”最前面的那个侍卫硬着头皮答道,屋内的气氛属实让人难熬,呼吸都不敢太重。
“我不听理由,只看结果。”少年出声打断了他。本就心情不佳,又低头看到脚边的花瓣,仿佛在嘲笑他的失误,便不动声色的用脚碾了碾。
最前面的侍卫看着那被碾的花瓣,只觉得头皮发麻,拱手行礼也不敢抬头看对方,说道:“此次确实是属下失职,还请公子责罚。”
少年站起身走到门口,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便抬手遮了遮,眯着眼睛看向院中。又忘记带扇子了,想到这里又更加烦躁。“自己去荣叔那儿领罚吧。”少年边说边往外走,“顺便叫荣叔把院子里的杂草清一清吧,占地儿不说还要费时费力的打理。”说完也不等侍卫回话就出了门。
***
魏王府。
春节已经过去,寒气虽未全部退离,但是已然能嗅到春天的气息。院子里的杏花开得正烈,风吹过来能闻到阵阵花香,庭院里花香弥漫,但是府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花瓣簌簌掉落的声音。
一位着华服的中年男人在客堂中间背着手来回踱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焦虑。此人正是魏王武承嗣,时任文昌左相。
堂内的下人已被尽数屏退。旁边仅立着两位少年,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还未及冠,但是看上去气质已经比同龄人要沉稳。
“阿耶不必如此担心,姑祖母的心思一向难猜。”武延基安慰道。他穿着佛头青暗纹团花的圆领袍,带着同样颜色的玉冠,看起来很是矜贵。
“我怎能不急,姑母犹豫了这么多年,却还未在此事上下定决心。”魏王恨恨地说道。转身坐在椅子上,用手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的扳指。扳指是上好的玉,色泽圆润。洛阳是没有这种玉的,此玉盛产于陇西。
站在一旁的武延秀没有说话,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并不在意父亲这无意义的唠叨。
“大哥!”武三思掀起袍子跨入堂内,看到武承嗣似乎面色不虞,随即笑开了来。他比武承嗣身量要稍微矮一些,但是体型要比武承嗣宽。转头看到旁边的两个少年,不禁打趣道,“两位郡王今日没有去跑马摘花吗?”
武延基与武延秀笑着向他行了礼。
“叔父就不要再打趣我们了。”武延基笑着回道。
“叔父可不知道,那摘花的代价可太大了。”武延秀偷偷看了一眼父亲,抱怨道,“因为这事儿我和大哥可没少挨骂,最近一个月都没怎么敢出门呢。”
一个多月前年还未过完,成均监也未开馆,武延基和武延秀在府里待的无聊,恰逢京中梅花盛放,其中最数临春堂的红梅开得最艳。彼时冰雪还未消散,红梅点缀在雪间,倚栏而望,可谓是一大盛景。京中的王公子弟都去临春堂一观为上,临春堂也没错过这个机会,借此举办了一场作画写诗大赛,各有一个奖品。
武延基和武延秀也没错过这个机会,叫上武崇训一起凑了凑热闹。正好遇上户部侍郎张琮之子张岩,张岩对于作诗是一窍不通,所以便选了作画,但是他画技也很一般,不过平时听身边人吹捧的多了心里也就有了想要试试的想法。武延基和武崇训看到他的画就噗嗤一笑,身边的其他贵族子弟原本忌惮他是张氏宗亲,也没敢过多揶揄。眼下看到有人笑了,便也不再掩饰,都与身边人悄声议论开来。
张岩原本就知道自己画技不精,眼下听他们一笑更绝尴尬,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叔叔在宫中侍奉圣上且深得宠爱,自己却被这群人嘲笑,顿时变得愤怒。转身看到武氏兄弟几人,又想到之前梁王武三思还为自己的叔叔牵马,忍不住出声嘲讽,武崇训也回呛他。
张岩看自己说不过便动起手来,武崇训也不甘示弱,随即与张岩扭打在一起。武延基本就厌恶张氏兄弟已久,眼下看到一个户部侍郎——四品官员的儿子也敢凭着张氏兄弟同宗的身份如此嚣张行事,敢对郡王动手,便也踹了他几脚。
武延秀从外面买芙蓉糕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三个人在地上扭作一团,发冠凌乱,早已没了贵公子的风度。武延秀赶紧上前拉开了,又看了眼周围的人。周围人都站的远远的,也不敢过来拉架,一个武氏一个张氏,他们没一个能开罪起的。朝中势力本就复杂,他们可不想给自己在朝中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