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小灼可醒了?”
“大小姐自历练回来大病一场后,少做那可怖的梦了,如今嗜睡,现下还未起。”
“罢了。”姬琰温和道:“这一套装束你且放好,待王上寿宴那日给小灼换上。”
“夫人可要与大小姐一同用早膳?”
“不用,你去忙吧。”姬琰淡淡挥手,转身离开。
堂堂柴桑氏夫人,身边无人伺候,平日里衣袍素淡,不着钗华。
她走路的背影,如她本人一般,仪容端庄,温婉自持,软弱中带着令人惊讶的坚持。
中原人人都知道姬氏有个令人敬佩的女儿姬琰,中原却也人人唏嘘柴桑氏娶了这位姬琰。
“大小姐去不去得了王上寿宴还难说呢,可惜了这些锦衣首饰。”锦儿端着手里的东西,有些郁闷道。
“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先去把这套装束放好。”资历老一些的紫华谨慎叮嘱道。
“我这不是为夫人不值嘛……”
锦儿努努嘴,小声反驳一句才回到房间里放置手上的东西。
打开房门时,小灼已经醒来,穿着里衣坐在床沿。
锦儿有些紧张地问:“小姐,奴婢吵醒你了吗?”
小灼问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锦儿松了一口气:“夫人才送来的装束,给您在王上寿宴上穿戴。”
小灼点头:“放好了就先出去吧。”
锦儿应声,她知道大小姐的习惯,和夫人一般,也不怎么让人贴身伺候。
但她不知道,小灼早就醒了,门外的话对于修炼之人来说,也听得清清楚楚。
小灼伸了伸懒腰,终于发现耳聪目明也有烦恼,还不如以前愚钝的时候清净。
锦儿说她嗜睡倒也没错。
极北之地回来之后,小灼发现自己修炼时突飞猛进,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灵力汇聚,招式学得极快。
嗜睡一则是因为功力稳步增长,心里愈发踏实,已经很少再做被追杀的梦;二则是白日里修炼太狠,精力耗尽,晚上睡得格外沉;三则是……
她常常梦见相柳。
梦见相柳带自己看极光、看朝霞、看天空,她给相柳烤鱼、做发簪、束发……因为梦里总是安全的,梦便格外绵长。
小灼尚未频繁做过如此舒适的梦,每晚睡觉前便多了些踏实感。
这时候的小灼尚不知道,相思既有苦,也有甜。不知道,便不觉苦,只尝得甜。
“不过,今日怕是要睡得晚了。”小灼拿起砖头厚的术法书,囫囵翻到最后一页,“得去找本新的功法练习。”
王城街道上,高门挂红绸,小户吊灯笼,车来人往,络绎不绝,一片喜庆繁荣景象。
小灼敏锐地感觉到今年王上寿辰与以往不同,大荒各地的尊驾涌入王城,绝不仅仅是贺寿那么简单。
更像是朝拜。
小灼加快步伐,走到钟离府邸。
钟离府正门大敞,仆婢两列三排,是迎贵客的礼仪。
小灼从偏门进去,在后院找到了萦乐。
亭中雅座中,有四人端坐谈笑。座前是伶人舞姬表演,萦乐并未在雅座,而是偏坐一旁,为舞姬奏乐助兴。
萦乐眼神往小灼这边掠过,小灼心领神会,就地坐在假山遮掩的石头上,听萦乐弹琴。
一曲毕,席间谈笑声入耳。
“钟离二公子的琴技果然名不虚传。”
“舍弟虽对其他事情不上心,但在乐理上领悟确实精妙,烟花楼里不知多少才女为求他一曲争相献艺。”
“才子配佳人,看来钟离二公子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一番话,惹得众人哄笑。
小灼瘪瘪嘴,这些大荒的贵族子弟怎么各个如此肤浅。
还不如她一个门外汉懂得欣赏艺术。
“可惜这曲子脂粉气太重,显得不够大气。”人群中忽有一人道。
这话一出,众人的眼神便落在萦乐身上,心思各异。
小灼站起身,透过假山的洞孔看着萦乐。
萦乐对方才的轻视不以为然,淡然一笑,回应道:“乐曲通人心,何种场合便奏何种乐。这一曲本就是待客之礼,客人尽兴便好。”
说完,萦乐起身,款款行礼辞行:“各位远道而来,不必拘礼,此处有大哥招待,恕我先行告退。”
萦乐从宴席上下来,从假山旁边小道走过。小灼悄声跟着萦乐走了一段路,终于开口:“萦乐,你可生气?”
“为何生气?”
小灼想了想,才道:“他们在宴席上拿你作乐,言语间轻蔑无礼,我听着都生气。”
萦乐轻笑:“他们只是在钟离族未来继承人面前,急于表现立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