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1 / 2)

任他满头青丝打理得再好,颠簸途中难免尘土飞扬,到现在也变得毛躁了。

卫修珩很是讲究,他带了把木梳,将打结的发尾梳顺,一把头发握在他手里,就像条乌黑的缎带。

司锦被打下人界时保留了在仙界的原样,她把值钱配饰全拿去换钱了,头上的几支簪钗都是后来用木头削的。

她拔出一根不作支撑的簪递给他,光溜溜的小木棍,还是孙婆帮忙磨的边。

“谢谢……”卫修珩两手接过,随后挽起长发简单扎了个松松的髻,碎发下脖颈雪白,看得司锦眼皮生生跳了一跳。

从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好看的男人,她搓搓脸给面颊降温,却从手指缝里瞥见了巧姑慈祥的笑容。

她以同村邻居的身份跟司锦说道:“下站到了我就走了,你与小王姑娘一起,到了地儿别忘了报信回来。”她喜眉笑眼的,“啊,还有卫公子,祝你们能顺利找着亲人。”

虽然不知她看见什么了这么高兴,但司锦依旧笑回:“借您吉言了。”

卫修珩又情不自禁地将手压在放了家信的口袋上,眼神阴沉,嘴角却是向上的:“多谢您吉言。”

司锦用余光瞅他,他应该是真的去找家人吧,但他那封家信长得特别像血书。

他体表渗出来的阴气,其他人察觉不到,在她这儿可谓是十分明显。

清阳经本性极炽热,练此术之人常年被符文自带的业火炙烤,惟有阴邪气可与之中和。

连司锦自己都能感知到,靠近他就没那么热,由此可见,他是寻常普通人的概率为零。

修士的第六感不会错,甚至原身挥之不散的怨念也在朝这个猜想靠拢,用重复的想法提醒她。

可惜她还没遇到鬼或妖的样本,否则立刻就能断定他是哪种了。

司锦怕他突然出手伤人,注意力没松懈过,但他久久未动作,估摸着真是为了找他的那位长兄。

既如此,她就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顾及别人之前得要顾好自己,灵海处的清阳经是首个要伺候的大麻烦,少一天修炼都会被烤得难受,待她安稳下来,须得多拨出些空闲侍弄它。

一夜转瞬即逝,仅是她做了个调息的工夫便到了南大镇的驿站,甫一下车日光刺眼,驿站开道停车,往里看去是一条街市,许是尘土厚重的缘故,街上的人寥若晨星,司锦立刻打消了逛街的念头。

巧姑好歹同司锦邻居一场,临走前她跟她叮嘱了几句,说的都是些跟孙婆差不多的话,该讲的都讲了,所以她走得格外潇洒。

“再会了啊,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她胖乎乎的,臂弯处挎着小箱子,与她一对比显得更小了,“你要是以后高兴,就再来南涡看看我们,哈哈哈。”

巧姑挥挥手,赶着趁早奔赴顾客家里,装满针线布料的小箱把两边肩膀变得一高一低,像是倾斜的杠杆,挑着一头重担。

司锦感动得很,王瑜过来拍拍她安慰道:“好了,熟人离开乃人生常事,自己的旅程还得继续,看开点。”

她自然看得开,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对原身好的人全在人界,而不是在她待得最久的仙界宗门,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司锦”天赋异禀是事实,可看看她飞升了个啥呀,还不如不飞升,旁人艳羡她被点上去,可仅有她清楚自己过的是什么看守所生活,到头来绝命于厉风崖,没有司锦误打误撞穿了她的身子,这人的命运就画上句号了。

如王瑜所言,自己的旅程还得继续,她扛着大包小包去柜台付了房费,上楼放下箱笼,直到清点时,她安稳的心境彻底化成了被炮弹袭击后的大坑。

香囊里只剩一块小灵石和两个铜板,她对着干瘪荷包足足愣了三十秒,像考完试揭榜时看到自己考得出奇得烂一样,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她清楚坐马车和住店要花钱,但没想到这么能花钱,她付钱时总是掏一把出来凑数,凑满了付,丝毫不管余额多少,哪怕余额仅剩这么一点点。

司锦苦思冥想得不出结果:“怎么只有这些了?”

没有钱这立身之本,在举目无亲的地方当穷鬼,在街上满脸黑泥举着破碗讨饭的幻想情形已经在她脑海里播放了。

她算来算去自己钱没被偷,原地打转了三十圈后,她冲出门,抓住一个小厮便问:“大哥你知道到大陵要多少钱吗?”

小厮被她吓了一跳,看她直勾勾的眼神他很是惊恐,举着双手作投降状,结结巴巴道:“南,南大镇到那直行,要一千……一千四百钱。”

司锦脑里仿佛闪电过境,一串晴天霹雳让她直接晕倒在地。

“客人!客人你别死在这里啊!”他急了,站得离她远远的,“死在这里要罚款的!”

司锦忍着没骂脏话,凭借强大的生命力原地复活了。

孙婆怎么说的?她明明说去大陵用不着几个钱,这下好,她连回南涡村的盘缠都凑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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