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姑是绣娘,去南大镇给人绣来年的春衣。王瑜的亲哥在大陵开了歌楼,她来南边看布匹货的。另一个文士去城里赶考,得投靠当地亲戚家。
司锦则说自己来自大陵的一家破落商户,自小养在东土,恰好出船时与家人失散,故而流落在外。
东土在他们这个世界的地图里并不存在,她解释是在地图的最最东边,“因为太东了所以没被记录在案,但它是真实存在的。”
混沌大陆奇闻怪事不鲜见,他们没多怀疑,只客套有空便去看看。
一行人各自介绍完已经暮色四合,巧姑忽而聊到:“你们知道为啥夜里行车?”
一般出行都选在白天视野开阔之时,黑夜行车倒少见,确实蹊跷,司锦好奇:“为啥?”
王瑜嘿嘿一笑:“白天有种睁眼鬼,横死了化成鬼,徘徊在马路上。”
她指指地面:“天亮时大家都醒着,它们亦醒着,过路的马车行人如果踩在他们脸上,会把它们踩得火冒,继而作弄人。”
“晚上踩上去只会把它们弄醒,但白天可不同,万一惹到了,它们就会缠着烦你哦。”她一指倏而成爪,隔空朝司锦和文士抓来,吓得文士嗷嗷叫。
鬼哪有活人可怕,一没看到实体,二没直接跟她对线,敢做弄她她就敢手撕它。
优秀好青年司锦可没被吓到,她淡定地啃了口馕饼。
就算没有剑傍身,自己也可以算个修士,多少能对付它们。
有剑就好了,万延宗剑法双修,怎么没见原身“司锦”有佩剑?哦,一开局就是厉风崖监狱,怪不得没剑。
司锦沉醉在自己举剑哐哐乱杀的帅气想象里,等她有钱了,一定要买把剑……
车猛得停下,她脸顺势磕在饼上,磕醒了她的白日梦。
紧接着车头响起马的嘶鸣和马夫骂声:“你谁啊,站这吓谁呢?赶紧滚开,有多远滚多远,别挡路!”
王瑜迅速拉下隔板,马车上的光晶石照亮着前路,只见路中间站了一个黑袍男子,帷帽上薄薄白纱随风而动,不辨面容,也无随身行李。
文士又嗷了一嗓子,王瑜低骂:“操,这是鬼不?”
司锦心想你刚才不聊睁眼鬼聊得起劲,居然不认识鬼。
全车人笼罩在睁眼鬼的传说里,战战兢兢。黑袍男子嗓音意外的好听:“我要坐车。”
他摊开手掌,掌中躺着数枚铜板,说明他带了这段路的盘缠。
马夫不愿跟钱过不去,但这大半夜拦车的究竟是正常人不?
他清清嗓子,大着胆子扬声道:“小哥,你得验明你是人方可上来。”
帷帽上的白纱仿佛贴了层月光,越看越有种不真实感,司锦暗中观察着同车人的反应,只有文士紧张得缩成一团,巧姑和王瑜皆是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很混沌啊,妖魔普遍到大众都司空见惯了。
验明人身的办法倒简单,男子提起自己的衣袍,鞋履等配置如常,“我可上来?”
司锦半掩着嘴悄悄道:“小王,他像人吗?”
王瑜没看她,紧盯着黑衣男眼睛眨都不眨:“像……”
“不行不行,不是鬼还可能是妖,妖更狡猾,师傅你快问他是不是妖。”她凑到马夫后边极力提醒道。
可笑,这是光靠问就能问出来的吗?司锦超想吐槽,男子也听到了,他轻笑一声:“姑娘若执意觉得我是妖鬼,我再如何自证也证明不了自己是人。”
很好听的嗓音,司锦立马竖起了耳朵。王瑜还想讲下去,被马夫一把抢先,他看着男子的钱目不转睛,呵呵笑道:“对不住啊,错怪了错怪了,请上吧!”
巧姑边缝着花帕边道:“原来是同乘的,他莫非等不到车,专门在必经之路上等呐?”
“谁知道他。”王瑜松开隔板,往里挪了挪,“嗐,我才不要跟他坐得近,吓死个人了。”
马车内座位呈冂字,一排是向上敞口的柜子,用来寄放行李。剩下王瑜和巧姑坐一排,文士和司锦坐一排,他上来要么挨着巧姑坐,要么挨着司锦坐。
司锦归自己吃饼,她对他坐哪毫不关心。
木门打开,白皙的手掀帘而入,他此刻摘了帷帽,现出一张昳丽面容,泪痣上载了一双黑如深潭的眼,扒着门框的粗鲁姿仪竟然在他身上出奇的美。
她吃到一半的饼停在嘴边,男子肤色苍白,表情淡然,在圆圆滚滚的巧姑和瘦成柴火的司锦当中看了一个来回,该坐哪里立见分晓。
他一靠近,一股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司锦的饼都不热乎了。
她很想跟巧姑王瑜一起坐,但巧姑生得丰腴,手上针线活不停,路程再颠簸也碍不到她绣针翻飞,在她旁边占位只会给她添乱。
他坐定了,马夫确认完后便驾车上路,马车起步的惯性攫着人往一边倾,王瑜咚的一声撞在隔板上,听着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