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天牢的一处幽深的石室,没有窗户,厚重的石门严丝合缝,透不出一点声响。
蓝蝶衣双手抱膝坐在草垫上,迷迷糊糊中只觉石门从外移开一人身的缝隙,有人轻步从外进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袭厚厚的毛毡斗篷轻轻披在了她肩上。
入眼处皇上赵璟正无限关切地望着她,还用宽大温凉的手帮她将挡在额前的发丝拂在耳后。
“别怪朕,朕这次没有办法,只能先委屈你一阵。”
温言软语经赵璟口一出,似乎又多了三分缱绻。
蓝蝶衣将毛毡斗篷紧了紧领口,轻轻嘟囔道:“我从来就没怪过皇上。”
论年龄,赵璟比蓝蝶衣要小十岁,但是论性格的沉稳宽和,跳脱的蓝蝶衣一直觉得赵璟跟自己的兄长一般。当年蓝蝶衣二十岁入宫,萧瑟瑟瞧她长得粗枝大叶,人却灵活聪明,便让她去照顾赵璟的饮食起居。
本以为赵璟一直当自己像姐姐一般,直到赵璟选后当日,赵璟对蓝蝶衣表明心迹,说自己爱上了她。后来这事传到了两宫太后耳中,加之蓝蝶衣是原宋国丞相玉青玄的师妹,也是为了息事宁人,加之赵璟的身不由己,蓝蝶衣只好出了宫。
蓝蝶衣年少时喜欢师兄玉青玄,后来又渐渐对赵璟暗生情愫,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很难与赵璟双栖双宿,所以一直将这份爱恋放在心底。
这次被举报说她跟南林军统领吴尚暗通款曲,有谋逆之心,被打入天牢。她委屈她难过,可是当见到赵璟的一瞬,似乎一切都清楚了。
“朕已经知道背后主始,只是想着何不将计就计,看看接下来这帮人意欲何为。”
蓝蝶衣依偎在赵璟怀中,感受着男人逐渐变冷的声调,低声问道:“难道是康德太后。”
赵璟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向蓝蝶衣:“朕虽为皇帝,却处处受两宫钳制,连喜欢一个女人都做不得主。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再延续太久!”
赵璟虽然性子慢,但到底不昏聩。
一直以来,参劾吴尚的奏折偶尔有之,最近一年却极其频繁。
三人成虎,积毁销骨。这样的奏折看多了,赵璟也起了疑心,这才着穆绍庭远赴千里去调查。
没想到穆绍庭走后,参劾吴尚的奏折少了很多,风向矛头又对准了蓝蝶衣和玉灵珑。
心有所会的赵璟着人细细调查,才知这一切事件的背后主始是康德太后,一个温柔慈祥吃斋念佛的人。
或许,老狐狸就要亮出尾巴了。
形势的发展超出赵璟的想象,冬至没多久,整个宋国京城还沉浸在节日笼罩的祥和氛围中,西北接连而至的警报好似雪花片纷纷向着京城袭来。
西荻国接连攻占了十几座边塞重镇,西林军溃不成军,西北防线完全失守。
好似密谋过一般,北戎国也携裹大军进犯,北林军自顾不暇,根本不能再支援西林军。
宋国四支王牌军队,北林、西林陷入战争的泥淖,尚有守护汴京的羽林军以及驻扎南疆的南林军。
军情紧急,稍迟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赵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拨羽林军精锐北上护边,同时也通知吴尚北上护卫京师。
因为战事,本就失眠的赵璟更是彻夜难眠,日日绕桌疾步,巴望着北疆的军情快报。
远在千里之外的吴尚刚接到蓝蝶衣和灵珑被关起来的密报,紧接着,又收到了赵璟要他交出令牌,即刻上京的急令。
此时,吴尚倒还镇定,左右却是忍不住骂起娘来。
周成愤懑地说道:“建起这支纪律严明、所向披靡的南林军多不容易,说让交出军权就交出?我看除将军外,谁有能耐接。”
吴尚制止道:“你这匹夫,什么都敢说,军队是皇上的军队,皇上让我交出来,我岂能有贰话。”
周成目光灼灼地望向吴尚,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将军担心的是隔墙有耳,但区区那二人,怎可成为我等举事的障碍。只要将军一句话,我等上刀山赴火海在所不辞。”
这时小小军帐内所有高级将领同声附和:“但凭将军定夺,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帐外陆小六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穆绍庭,穆绍庭面无表情,望向北方灰蒙蒙的天。
“你说皇上会不会遭人绑架了,这些事情不像是皇上本人能干出来的。”
陆小六张张嘴没说话,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便是:“大人,我们要不逃走吧。”
穆绍庭笑道:“我到底也是玉家的新姑婿,吴尚他们留我一条命的面子总该是给的吧。”
看着穆绍庭冷峻的脸,陆小六也不知道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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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京城,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有钱有势之人纷纷打点家财,准备外逃。
羽林军北上支援,陷入胶着战事,东辽生力军与抽出身的一波北戎军队趁机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奔着宋国都城汴京而来。
好心的守门人帮着灵珑打开牢门说道:“姑娘,整个贯城都没人了,你赶紧逃吧。”说着,也就自顾自逃了。
从大理寺出来一路都没个人影,各种文牍散落一地,推倒的柜几无人来扶正,灵珑只觉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