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勿怪,我并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似曾相识的场景,上次是在清宵的舟子上,而如今在雨夜的陋屋中。
这自然怪不得灵珑,若是怪将起来,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无论如何,灵珑如今安然无恙地在自己身边,穆绍庭就已经很满足了,即使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本来见到心爱的姑娘,穆绍庭就有男子的冲动。
他想着姑娘不记前事,本着十二分的克制,可眼见姑娘又似乎隐约记得自己,偏她又是一副无知的模样。
穆绍庭都不知道她是真的出于无意,还是有意在撩拨自己。
吃完最后一块艾草糕,将姜茶一饮而尽,穆绍庭起身道:“时候不早,我得走了。姑娘要记住我刚刚说的话,此外不要告诉别人,你见到过我。你也不必相送,杨瑛姑一刻之后便能到家。姑娘多保重。”
打开房门,雨水不绝,灵珑忙上前将一把伞递给了穆绍庭。
“大人——”
穆绍庭目光中带着暖意,他微微一笑,接过撑开扎入漫天雨幕中。
“保重。”望着男人的背影,灵珑轻轻说出了后半句。
也就站着看了一会雨,那杨瑛姑果然踩着水洼,笑声朗朗地冲进了院门,也不知道院门外是谁,她叮嘱了几句,便重重地关了门。
“门外是谁?”灵珑问
“富贵,”杨瑛姑说着,跨过院子,进了屋,“刚刚去送餐食,马蹄铁破了,亏得遇到富贵,否则这一单要泡在雨水中了。”
杨瑛姑扫了一眼东边桌上没来得及收走的盏碟,有些奇怪地问:“刚刚来了人?”
“不曾,我自己吃的。”
杨瑛姑没说话,只是想灵珑从不吃宵夜的,今天是怎么了。
※
汴河码头,穆绍庭清冷的身影映在暗沉的汴河水中,富贵气喘吁吁跑来:“公子,瑛姑姑娘到家了。”
一旁的吉祥问:“公子,这刚回来就要走,小心被那萧青玦挖了墙脚。”
穆绍庭头一次没有呵斥吉祥,只是静静站着。
这次秘密回京是赶着回来跟皇上汇报贪墨案的进度,两路官员近一半都跟贪墨赈灾款有关,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的老相识王好古。
从这些官员身上细细查去,朝中权贵也能牵扯其中,地方官员搜刮民脂民膏,自留一部分,再输送一部分给朝中权贵,也不是新鲜事了。
即使尚受两宫太后掣肘,皇帝赵璟还是决心惩治贪腐,如今就从这赈灾款开刀。
皇帝让穆绍庭大胆查下去,即使查到皇亲国戚,都不必惧怕,他赵璟会始终为穆绍庭的治贪局撑腰。
到底是不比在清安当少爷轻松自由,公职在身,皇帝倚重,不服输的穆绍庭自然不敢为了儿女情长耽搁。
他甚至在想若是长期在济宁待下去,要不让灵珑干脆把私房菜馆开到济宁去,可她到底不可能全听自己的。
算了,走一步瞧一步,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反正她玉灵珑,只要是活着,必定是他穆绍庭的人。
当夜,穆绍庭又坐上了快船,向着济宁府而去。他踌躇满志于自己仕途的顺遂,没想到自己能被赵璟视为心腹,也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吸引了他。
到济宁的头天,穆绍庭也不耽误,匆匆进了治贪局关押待罪之人的院子。
院子西侧不见光的小间内,王好古蓬头垢面,精神尚好,他已经关押整整十日。
王好古挡着眼睛,认清了门口的穆绍庭。
这个晚辈,性格中有一种偏执,认定了的事,剜肉刮骨都不会放弃。对自己狠,对别人自然更狠,是真正六亲不认的人。
因此抓进治贪局当天晚上,都不用穆绍庭多费唇舌,王好古全都招了。他只是个学政,学田被淹,多找上面支了一千两银子,银子还在家中。
“绍庭,该说的我都说了。”王好古哑着嗓子,带着一丝祈求。
“大胆,怎敢直呼大人名讳。”陆小六喝道。
穆绍庭扫了一眼陆小六,示意他闭嘴,转脸对着王好古笑道:“老师,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赈灾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