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牛铁锤以为自己运气来了,借钱赌了一把大的,若是赢了,从此衣食无忧,不用再辛苦打铁。
哪知道这最后一把输得精光,这背后的债主便是穆绍庭,于是这牛家祖宅的房契便顺利到了穆绍庭手中。
穆绍庭倒不是眼馋人家的房子,只是这牛家兄弟没了房子没了钱,再跟自己签个卖身契,让他们来自己的铁铺打铁,这清安县十里八乡的铁器需求还不指望着他穆绍庭独一家。
可如今这个叫兰伯的外地人又把房契物归原主,这不是妥妥地打他穆绍庭的脸么。
话说这兰伯面馆每日只卖不到两个时辰,而且只卖一种面,或是双浇,或是单浇,偶尔三浇。虽是如此,日日食客如堵,竟然还发展到头天排队取第二天号的地步。
穆绍庭又眼热了,兰伯这人着实厉害,若是请此人到自己的满庭香当大厨,那还不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穆绍庭专门拜访了兰伯,表示要跟他合伙,利润三七分,大头自然是穆绍庭的。兰伯看都不看穆绍庭一眼,连句委婉的解释话都不给,就下了逐客令。
这下子穆绍庭的自尊心深深受到了打击,心想一个外地糟老头,到底有啥可豪横的。
见穆绍庭想找兰伯的茬儿,小厮富贵提醒道:“公子,听说王好古大人日日必吃兰伯做的面,你去寻这兰伯的麻烦,仔细伤了同王大人的和气。”
穆绍庭道:“在这清安县,讨好王好古是没用的,一切得由我穆绍庭说了算。”
※
又是美好的一天,兰伯家的面馆迟迟开张,等得排队的食客们腹鸣如擂鼓。
待得面馆一开,拿着号牌的食客们鱼贯而入,能抢到桌子的暗自庆幸,抢不到桌子的便随处一蹲,就地大嚼。
今日是鳝丝面,挑选的是最新鲜的野黄鳝,现煮现剖,三道过油工序,锁住鳝鱼独特的鲜味,面条偏粗,吃上一口,软滑肥美,一碗透鲜。
食客们正大快朵颐,却见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妇走了进来,哭哭啼啼,大喊求众位老爷做主。
跟着兰伯的年轻人姓玉名灵珑,她本是女儿身,但为着帮忙方便,经常一副男装打扮。
灵珑见老妇面黄肌瘦,以为她是来讨饭吃的,便好心地上前询问老妇是否要来一碗鳝丝面。
老妇就地啐了一口道:“我儿昨日吃了你家的熝鸭面,回去便大吐不止,到今日是滴水未进,如今连路都走不得了。老婆子就靠儿子拉车养活,如今儿子拉不了车,你们得赔我钱。”
一席话说得众人惊诧不已。
灵珑紧张不已忙道:“老妈妈,我看你是弄错了,昨日吃面的人少说上百,没听人说吃了不舒服。”
“你这话的意思便是我老婆子吃饱了无事存心来骗你的,罢罢罢,老婆子不同你说了,我要去报官,官家自有定论。”
灵珑急着摆手道:“不不不,老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如今我儿子就在你家面馆对面的马棚里,你们必须管到底。”
众人顺着老妇手指的方向望去,街对面的马棚果然躺了个人,破布一般,在一张破席上是翻来覆去地打滚,哎哟声不断。
“救人要紧,要不先去请个大夫。”灵珑心想,不管是不是唬人的,大夫一来不就自有分晓。
“不必请大夫了,老叟颇懂医术,特别是对解毒最是擅长。”兰伯从后厨走了出来,向着在场的客人拱拱手。
听兰伯如此说,老婆子一下兴奋起来,手指兰伯的鼻尖跳将起来嚷道:“这可是你说的,大伙儿听到了吧,他自己说的中毒,证明你们家的面里果真有毒。”
“救人要紧,若是真有毒,我负责到底。”接着,兰伯问那个躺地上的男人,能不能站起来。
男人口唇发抖,半天才说了句:“我昨日吃了你家面,一回家就躺床不起,双腿用不上劲。”
兰伯微笑道:“放心,你马上会好起来的。”
灵珑心头纳闷,兰伯几时会医术的,自己倒是从未知晓。
见大家都围了过来,马棚里的男人叫得更欢了,打滚也更卖力了,以至于尘土飞扬,惹得众人喷嚏声不断。
兰伯以病人需要新鲜空气为由,让众人四散开去,转而将四匹马分别用缰绳拴在马棚的四根立柱上。
大家不知其理,直到兰伯手握马鞭,对着几匹马臀部一顿猛抽,几个事先被兰伯用饴糖收买的顽童向着马棚扔出几挂鞭炮。
马儿受惊,加之鞭策加身,奋踢四奔,马棚柱子摇摇晃晃,棚顶稻草扑簌簌掉了下来。
眼看着本就不牢固的马棚即将四分五裂,远观的众人瞠目结舌,而那马棚下的男人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窜到十里开外,看来肚子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身手敏捷甚至超过了一般人。
一阵幕天席地的哄笑声中,婆子和男子灰溜溜逃了,兰伯也不屑找这俩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