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道观是一座女道观,她早听闻过的,却不知道观里香火鼎盛归鼎盛,观中女冠却是少得很。
仅仅十数位。
大小女冠,竟是不满二十之数。
观主念影道长并没有见孟十三,历来进直上道观者,不管贫富贵贱,皆甚少能得观主亲自接见。
俱由底下的女冠招待。
招待孟十三主仆三人的道姑乃是月初道长,她将孟十三引进一间客厢,得知孟十三并不会在山上过夜之后,也没有过多地干预,只言道有何需要尽管去寻她便是。
进道观时,已近晌午。
孟十三进客厢里坐下,打算用过午食之后,再往道观后面去,看看水蛇找到的墓碑所在之地,进不到十步之外是个什么术法。
至于长安,她昨夜里便大概与长安说过了。
长安了解全部,包括宝珠金银赏春等人不知道的部分。
毕竟长安与她是同类,都是妖,她被迫以妖魂进人身活着,没什么可瞒着长安的,她要长安来帮她,便得实言以告。
虽则长安听她阐述过后,与她一般是十分的不解,不过长安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多少纠结。
可能是因着被困人身的妖,是她,而非长安吧。
也可能是长安自来唯她之命是从,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召来长安,让长安留在京城帮她,长安便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
有长安在,她确实是如虎添翼。
往前她虽为人身,失了妖力,却也有些许妖气。
妖气能办到的事情不多,但至少挥一拳踢一脚,气力甚大,足以令她想打人之时便打人,想教训谁便能教训谁。
而能否自保,那得看人,乃相对而言。
她尚未见过时德妃,但从时兰溪身上,她已然能猜个大概。
她曾对大堂兄言,皇宫大内能一个足以危险到太子殿下的存在,她虽不曾确定,却也觉得十之八九,那个存在应当就在华春宫内,与时德妃脱不了干系。
可这样的猜测,目前为止,并无实证,她无法对大堂兄明言。
故而,她只能说有那么个存在,以此通过大堂兄,令殿下便是身处东宫,也必要时刻警惕。
此前放的那三把火,水蛇临回宫之际,曾问过她,为何还要在东宫放一把火,她回答了,却也回答得不全。
实则除了想借那把火燃掉宗帝对李寿的种种为难,免去孟仁平与季宽再次被脊杖之刑罚,她也想借那把火坐实她对大堂兄所言的那个危险的存在。
季宽作为东宫统领,身负东宫防卫,保障殿下的安全,素来不曾令殿下在东宫而受到何等威胁,难免会让季宽以为东宫防卫固若金汤。
她要打破此固有思想,便得打破此金汤。
那一夜,便是最好的一个时机,那把火,便是最恰到好处的攻击。
她得让季宽知晓,他的防卫并非无懈可击。
她得让孟仁平知晓,她所言字字句句为真。
她更得让她的大靠山李寿知晓,她虽身在宫外,却也时刻关注着他的安危,且落到了实处。
将那个不可预判的隐患摆到明处,季大公子和大堂兄会重视起来,殿下也一定会更广泛的多思多虑。
思虑多了,防备自然会更牢固。
能在失去先元孟皇后那么多年,从出生起便一个人独自在东宫长大,李寿的能耐绝然在她的想象之上。
何况,还有水蛇附于她送给他的香囊之上。
有水蛇在他身边护着,加之他自己的谨慎,还有大堂兄与季大公子的警戒,至少眼下,她已然不必再担忧靠山会倒。
于是乎,长安一进京,她便毫不犹豫地将其他事情放下,马不停蹄地直奔青北山来了。
关乎她梦中的第三个碎片,那情景到底是因何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她还得从墓碑上找答案。
她深信,只要找到答案,那么关于她的妖魂突然被雷劈进这具人身的原因,应当多多少少会明了一些。
孟十三坐着软轿上山,进道观客厢里,她便不想再坐着了。
站在窗台前,望着客厢背面外面的青山绿水,她遥遥望着,想着许多事儿,慢慢出神儿。
宝珠看了眼独自站在窗前赏景的孟十三,而后悄悄问长安:“那两个轿夫与那顶软轿呢?”
“在前面的客厢歇息,用午食。”长安答道,三段槐树枝不必歇息,不必吃喝,不过戏不能做一半,总得做全套才能不让人生疑。
主人下晌下山,还得用到软轿,暂时不能让三段槐树枝变回原形,也不能刚进直上道观就消失不见,不然再用时,莫说那些女冠,身边的宝珠就得诸多疑问。
她除了不爱笑之外,生性也喜静,着实不想被宝珠围着问上个十万个为何。
上晌一路上山,于石阶之上,她被吵得脑仁疼。
要不是主人不许,她真想先把宝珠一掌拍上山,省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比麻雀还吵。
也不知主人是如何忍受得了的。
宝珠松了口气儿:“那便好!可不能让他们下山去,小姐上完香回去,还需他们抬小姐下山呢!”
长安没有回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