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父皇也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否则他不会在季母后离世多年后的今天,依然对她念念不忘,并且寻来神似于她的兰妃。
“就因这样,所以清远怨您?”
皇上沉重的点头:“他怪朕愚昧昏庸,是非不明,错待了他娘,任他们母子尝尽世情冷暖,苦楚受尽。”
“这怎么能怪您呢?”她能理解父皇的苦楚,面对一个深深爱着,却也深深恨着,不能爱,却又偏偏无法忘情,想恨却也无法恨得彻底的女人,他还能怎么办?
“嫣儿,谢谢你。朕果然没看错,你真的是个善良的女孩。”
“臣媳不敢当。”她摇摇头,又道:“容嫣儿斗胆,父皇可曾想过,季母后或许有所冤屈?姑且不提父皇待她情深义重,她没理由这么做,光提她身为一国之后,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哪有可能不着痕迹的将一个男人给弄进后宫?”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一点,朕后来也想过,而且爆发此事的那一天,朕明明说好今晚会过去找她,她怎么可能会---这实在太巧了,尤其,当时她是昏睡状态---”
“那就是了,会不会---她是被人给迷昏?”而能办到这一点的,必是与她十分亲近,并且能够取得她信任的人。
思及清远提到清淮时,异于寻常的阴沉神色,会不会---
他沉重的点了下头:“有这个可能,但是当时,朕已完全失去理智,任她含冤莫白,凄恸欲绝,却没听进一字半句,轻率的定了她的罪,后来虽有心追查,却苦无证据。”
嫣然由他话中听出了端倪:“莫非---父皇已知悉是何人居中为祸?”
“多少有个底,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是---傅皇后吗?”她鼓起勇气。
皇上一阵惊异:“你也知道?”
“猜的,父皇既然知道,那又为何---”
“朕有朕的难处,若单凭片面之词,便定了一国之后的罪,朕如何能使天下人信服?又如何面对清淮?他们都是朕的儿子呀!”
原来,父皇内心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失去心爱的女子,他心里头比谁都苦,却还得强自撑持,他的悲伤,又有谁懂?
“嫣儿知道父皇的苦,可清远呢?在这场恩怨当中,他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您不觉得待他太不公平了吗?”
她为丈夫深深的感到心寒。
这么多年来,独自生存于没人关怀,没人在乎的角落,他的心一定很悲凉,就算有苦,也找不到诉说的对象---
她终于明白,为何初见他的第一眼,他会这么疑世孤绝,以冷霜将自己层层里覆,不让任何人靠近---
“朕也想补偿,可是---清远积怨已深,朕还能怎么办?”面对着温雅可人的她,皇上不自觉的流泻出内心的感伤。
他的尊严与威仪不容许他拉下脸向儿子求和。在别人面前,他总是故作强悍,骄傲的表现出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然而清远是他与心爱女子唯一孕育的骨血,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呢?那是他们衷心祈求上苍,千盼万盼才盼来的娇儿啊!
再说拥有了天下又怎样?他失去了知心红颜,也失去了儿子,再尊贵荣耀的身份又如何?那都掩饰不了他只是个失败的父亲---
见皇上黯然神伤,见这对父子冷眼相待,见清远沉郁无欢---见着这一切的一切,她真的好难过。
“这样吧!父皇,您可不可以心平气和的和清远好好谈谈?也许他会听得进去。”
皇上摇了下头:“你可能还不清楚他有多倔。”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嫣然想来下。“过两日便是重阳,我与清远说好在涤尘居中把酒谈心,父皇也一道来好吗?”
“这---你擅作主张,不怕清远怪你?”他皱了下眉。
小俩口感情好不容易才稍稍稳定,皇上并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毁掉嫣然好不容易才挣来的幸福。
“没关系。”如果这样便能让他们父子重拾天伦,让清远化解心结,也让清远有真正的快乐,那便值得赌上一赌。
多善良的女孩呀!一心只为他想,为清远想,完全没顾虑自己,他岂忍辜负她的好意?
于是,他迟疑的点头。
至于这决定究竟是对是错,连他也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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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皇上的寝宫回来后,嫣然直接回房找清远。
没见着他的人,问了宫女,才知道他在前头的园子里,她立刻快步奔去。
远远地,清远便见着她撩起裙摆,跑的气喘吁吁,芙蓉颊漾起醉人的嫣红。
他唇角勾起不明显的淡笑。
这可有趣了,她不是一个最雍容端庄,行止得宜的人吗?堂堂太子妃,跑成这样能看吗?要是跌跤了,那可真会贻笑大方。
他真好奇,是什么事让她这么不顾一切?
“清远---”她左右张望着。
瞧,答案出来了,原来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在这里。”
声音由头顶上传来,嫣然本能的仰起头。
“清远,你跑到树上去做什么?”她眨眨眼,不解的提出疑问。他正靠着粗厚的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