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这套暗地里的班子,巫洛阳可以自如地往来于安排给她的住处和裴烟的房间,而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而连这样的秘密都和盘托出,也说明裴烟已经完全信任她,不再有任何隐瞒。
当然这一点,巫洛阳只看系统面板上的气运值就能知道。
所以,这个秘密的公开,并没有在两人之间引起多大的波澜,只是方便了巫洛阳每天晚上跑到别人的房间去爬床。
有时候白天她也去。
这个时候,裴烟通常都在陪伴她的客人,不是在甲板上就是在前面的待客厅里,不会回房间。如果她在外面待客,巫洛阳就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她本来以为自己应该能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但实际上,偷听只会让她喝上一肚子的醋,别的什么用都没有。
几天下来,巫洛阳感觉自己身上已经快被醋腌入味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金屋藏娇的怨妇,看谁都像是要跟自己抢人的,又没有任何手段对付她们,于是只能越发痴缠,妄图把人榨干。
好消息是,裴烟的画舫终于要启程离开大都,前往另一座城市。
启程的这一天,巫洛阳依然是待在裴烟的房间里,听她跟来送行的人寒暄。
不舍的话说了一箩筐,启程的时间一推再推,直到下午,裴烟才将这些人劝回自己的船上,吩咐船工起航。但是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就会发现,其他的船只依旧护航在画舫两侧,并没有离开。
直到船开出了大都的地界,那些船只才陆续返航。
“你每次走的时候,都要来这么一遭吗?”巫洛阳问已经回到房间的裴烟。
裴烟笑着点头。
巫洛阳说,“看这场面,我都忍不住怀疑,如果你真的扯出大穆皇室的旗子,说要复国,这些人会不会也干脆利落地叛国,继续追随你,支持你。”
“怎么可能?”裴烟失笑,“他们喜欢我,就像是喜欢一件绝世珍宝。因为太过珍贵,所以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甚至不敢轻易捧在手心里赏玩。”
可是,物件就是物件,又怎么可能影响到人的立场呢?
别忘了,这些人之所以拥有赏玩珍宝的资格,正是因为他们都是北国的皇亲国戚。如果裴烟成了女皇,彼此之间的地位就会彻底颠倒,那就像是物件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恐怕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恼羞成怒,因爱成恨。
巫洛阳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你和他们周旋。”
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吃醋,更是因为亲眼见过之后,才知道裴烟这跟钢丝走得有多悬,怎么都放心不下。
“那你就继续努力吧。”裴烟说,“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固定地盘,势力大到能跟四国分庭抗礼,不需要再敷衍他们的时候,我就可以停下了。”
“我会的。”巫洛阳深吸一口气,“最多三年,一定接你回来。”
“这么有把握?”裴烟挑眉。
巫洛阳道,“原本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但这段时间,我去了南北东三国,发现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难。”
四国目前看起来还算安定,只是时不时会有一些小小的民乱,但丝毫不影响上层权贵的歌舞升平。可实际上,这种和平的假象,是建立在民脂民膏的基础上,底层百姓已经连饭都吃不饱了。
百姓们很会忍耐,如果是因为天灾吃不饱,谁都不会有别的念头。可地里明明每年都能出产那么多粮食,却要被搜刮走七八成,留下来的连果腹都不够。当快要饿死的时候,明知道粮食就藏在富贵人家的仓库里,谁还能忍?
裴烟听着巫洛阳的讲述,不由微微出神,“可惜我不能亲自去看看。”
“怎么不能?”巫洛阳狡黠一笑,“让你的船慢慢开,只要不停下来,没人能上船检查,谁会知道你不在?”
裴烟立刻就心动了,“那……我们去哪里?”
“这你不用管,跟着我走就是。”巫洛阳说,“等快到地方的时候,再送你回船上。”
“好。”裴烟毫不犹豫地点头。
其实有一件事她们都很清楚,但是谁都没有提过——巫洛阳不可能一直留在裴烟的船上,被她金屋藏娇,离开大都之后,她很快也会走。
离别总是让人难过的,何况还是在情人之间。
现在巫洛阳要带裴烟一起走,等于是无限推迟了分别的那一刻,裴烟自然无法拒绝。
两人带着简单的行李,经过秘密通道下了船。巫洛阳的人就在这里接应,载着她们远离了画舫,前往附近的一处村庄。
小船自然不如画舫那样平稳,也不像画舫收拾得干干净净,船身常年被水浸泡着,留下了很多斑驳的痕迹。但裴烟坐在这艘船上,吹着迎面来的风,看着两岸的风景,却只觉得心情开阔。
她半靠在巫洛阳身上,哼起了一支不知名的小调。那是她很小的时候,还住在禁宫之中时,乳母哄她睡觉时哼唱的曲子。
到如今,乳母的长相和姓名都已经模糊了,这曲调却留在了裴烟的脑海里,不曾磨灭。
巫洛阳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裴烟低头看了一眼,反手抓住她,十指交错,将两只手紧紧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