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俩是不是也不准备通知我?” “没有那回事……你想要市区的餐厅推荐吗?” “你自己收藏的?” “周妤的。” “噢,”罗彬瀚立刻说,“那让我看看?” 周雨打开自己手机上的点评软件,罗彬瀚坐过去一条条翻看起来。“肠胃不好的人一般吃什么?”他问道。 他最终挑中了一家不太知名的滇菜馆。招牌的菌菇米线十分鲜美,而且调味清淡,店主自豪地宣称汤里没有放任何人工鲜味剂。罗彬瀚倒是不大在意这个,他跟味精又没什么私人恩怨,然而石颀果然偏好这种鲜甜清淡的风味。乳饼和炸豆皮她也喜欢,但当她看到菜单上那道“昆虫杂烩”时,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豆皮。 “真点啊?”罗彬瀚说,读着旁边注明的原料——竹虫、蜂蛹和蚂蚱,“你确定真的想吃?” 石颀用力地点了三下头。“我早就想试试了。”她说。罗彬瀚觉得真东西上来时她可能会后悔,可是她并没有,每一种油炸昆虫她都吃了,就同吃下乳饼一样自然。对于蜂蛹她评价很高,蚂蚱就不太喜欢。 “有点扎嘴。”她放下筷子说。 罗彬瀚满脸深思地瞧着她:“你搞不好很适合当宇宙人。” 另一个适合当宇宙人的是俞晓绒。她听说罗彬瀚的行踪后生气极了。“你出去吃炸虫子。”她质问道,“却不知道给我带一份?” “你吃那个干嘛?” “那可是蚂蚱和蜂蛹!谁都会想试试的!” 罗彬瀚宣布她也适合当宇宙人。俞晓绒问他那是什么意思,罗彬瀚却一下子卡住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快想不起来那些于遥远旅途中采用的特殊饮食。他是有点健忘,可没想到如此严重。 但这就是事实。宇宙,以及与此概念相关的一切远大的图景,它们正渐渐从他心中消失。他开始把菲娜当成普通的家庭宠物了,也不再趁着午夜同鱼缸里的东西说话。一旦它们在生活场景里潜伏下来,被轻描淡写地谈论或忽视,奇物也就沦为了日常的一部分。有天夜里他从外地的分公司出差回来,想也不想地钻进了卧室附属的小洗手间洗漱,然后倒头就睡。第二天下午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李理,但反正李理也没出现跟他抗议。 怪诞的回忆褪去了色彩,在轮转重复的时间流逝中,日益清晰起来的是石颀的身影。她的声音与情态,说话时稍带审视的目光,伸手去扶帽子的动作……他们平时都很忙碌,只在周末抽一天见面,但在手机上发消息却很频繁。并无特别的内容,只是说说中午吃了什么,或者周末打算去哪儿。有一回石颀发给他一张油炸花蜘蛛的照片,罗彬瀚评价说这有些太激进了。他也给石颀发过一张很古早的剧照,照片上的女演员头戴巨型装饰帽,帽檐大如茶几,堆满可食用的热带水果。石颀也评价说他太激进了。 终于,在他们去过滇菜馆后的某一天,他去南明光的办公室讨论下个月进场的审计团队怎么安排,南明光把相关人员的名字给了他,然后又提起他有个同学的女儿正在市里探亲。当他们谈话时,负责汇报详情的小容就抱着电脑坐在旁边,力图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因此罗彬瀚短暂地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这几周我都有约了。” 南明光从文件里抬起头。“什么时候的事?”他微笑着问。 “没多久。” “怎么认识的?” “以前的同学。” “不带来认识一下吗?” “还没到那个阶段吧。”罗彬瀚说,“再过几个月?” 南明光毫不掩饰他对这件事的兴趣,但还是很有风度地放他走了。小容跟着他出去,面上是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但很难说她是否会把刚才谈话的内容传出去。这种疑虑令罗彬瀚感到几分懊恼,觉得自己该换个更合适的场合说出来。 他最终决定坦然接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可他自己确实忍不住开始设想这件事的后果,一切会导向何处?所有人对石颀会是什么看法? 抛弃了花鸟市场后的第四个周末,他与石颀走在城市体育场的外头,听见里头正在办演唱会。音响设备十分出色,站在场外也能听得清楚。石颀辨出了一首她喜欢的歌,于是他们驻足在那里听着。有黄牛上来问他们是否要买票,石颀却摇头拒绝——要是在场馆里头,他们就没法互相交谈了。 罗彬瀚正低头研究一群忙于搬家的蚂蚁,石颀忽然问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有点怀疑。”罗彬瀚说。 “为什么?” “要是你都不了解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对方?” “不是有那种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