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春还未到,乍暖却还寒气森森,小草还没有冒出芽尖,土地早已变得松软。
骏马撒开四蹄带起浅浅的一层泥,留下一地凌乱的马蹄窝。眼前一条虽宽但并不深的河,兄弟俩扬鞭跃马朝前冲去。
李世民远远地看着他们,对袁天罡和李淳风说道:“你们猜他们谁先入河?”
袁天罡和李淳风都抬眼望向前方,李泰骑着一匹纯黑的乌骓马,李承乾骑着一匹枣红的金鬃马。
论马,李泰的马略好一丢丢,也好不了太多,算是不相上下;论驭术,李承乾略高一点,也高不了很多,算是旗鼓相当。
向前望去他们离河还有一段距离,兄弟俩并辔疾驰也看不出来谁更快一些。
皇帝问话了,无论如何你都得吭个声,必须得给出一个答案来。
袁天罡和李淳风非常默契地一人掏出一串铜钱来,数出六枚在手心里捣鼓几下,便扔到地上,盯着铜钱看了片时,袁天罡先开了口。
“陛下,臣占得一离卦,离为火,按卦象来说,红马毛色似火,红马先入河。”袁天罡说完便淡然地望向前方,没有理会一旁的李淳风。
李淳风也占了个离卦,他若也说红马先入河,未免有炒剩饭的嫌疑,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黑马先入河,会输么?
他略一沉思,忽然展颜一笑,说道:“陛下,臣断言黑马先入河。”
离卦主火,但面前是河,水火不相容,而黑色主水,水水相亲,火应当落后才对,李淳风说完便信心满满地望向前方。
李治也兴致勃勃地抻长了脖子,看两个哥哥跑马,他好生羡慕,他的驭术也不错,但跟两个哥哥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我什么时候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李治可不敢像他们一样跑得那么快,因为地皮松软,跑快了容易打滑,他也不敢骑马过河,没别的就是怕摔。
李世民斜眼瞟了他一下,说道:“你就知足吧,好歹算是骑了一匹马出来。”
一句话把李治的小脸给说垮了,以前他骑大马够不着马蹬子,得有人给牵着走。
李治想自己骑着跑,就只能骑他的高头小马,但是小马很快就长大,他总是换小矮马骑,每次一出来,那视觉效果就像是一群马中间夹了一条狗。
如今李治也十六岁了,总算不比谁矮了,可以正常的骑上高头大马了,又无缘无故被老爹给损了一句。
李泰和李承乾对跑马可没有半点的畅想,一路跑回京城都跑断肠了,李泰这一次出巡,两年来没干别的事,就是个跑马。
李承乾从前是多喜欢无拘无束地跑马,现在他宁愿把马腿锯了,往软榻上一躺,比骑什么马都舒服。
他这些年从黔州跑到薛延陀,跑遍了北方草原的每一个部落,跑过山、跑过河、跑过沙漠。
马以前是他最钟爱的伙伴,现在就只是出行的工具了。
“哈哈哈,惠褒。”李承乾一揽丝缰,大笑着对李泰说道:“为兄替你试试这河水深浅,你跟住了啊。”
“切”李泰不屑地一拧头,指着河水说道:“就这么一条小河,我用你试?有本事你替我试试黄河水深浅。”
“行,只要你说话,别说黄河,就是银河都行啊,谁让你是我亲兄弟呢?”李承乾笑着轻轻地一抖丝缰,大喝一声:“驾!”,作势就要往河对岸猛冲。
哄人的话就是好听,李泰虽然明知道李承乾只不过是故意说了句哄人的话,依然忍不住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眉眼含笑地斜了李承乾一眼:“你就是个嘴把式。”,说着用力地一抖丝缰,胯下的骏马疾驰而出,迅速地超越了李承乾,率先踏入河水中,眨眼之时便到了对岸。
李承乾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地笑着,惠褒真是活得太压抑了,内敛得久了,都忘记了自己也是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
难得激发出他的胜负欲,又怎么能真的跟弟弟争锋?李泰一冲过他的身边,他便立即勒紧了丝缰,让李泰潇洒地一马当先。
“哇!”李治激动地大叫起来,指着前方嚷道:“后发先至,我二哥先过河的!”
李淳风淡然无波的脸上隐隐泛起得意的光,袁天罡眉心微皱,嘴角绷得很平,不应该呀,明明是离卦,怎么会是黑马先入河呢?
大家的眼睛都是明亮的,眼睛瞪得溜圆,看得清楚,确确实实就是李泰的马先到达的河边,也是李泰的马先到达的对岸。
李世民嘴角含笑频频地点着头,这个结果令他很是舒心。
虽然袁天罡和李淳风的占卜之术一直不相上下,但在人们心中不知为何,就是隐隐地觉得袁天罡更胜一畴,尽管李淳风也从无失算的败绩,人们就是感觉他不如袁天罡。
如果真的是袁天罡更厉害一些,李世民心里就不舒坦了,因为长孙无忌找了袁天罡,袁天罡极有可能是长孙一系的力量。
现在看来李淳风更高,李淳风绝对是太子一系的坚实力量。
“想不到爱卿也有算不准的时候。”李世民半开玩笑地看着袁天罡,袁天罡无奈又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臣丢丑了。”
“哪里的话?”李淳风说着朝皇帝拱手一揖,说道:“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