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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她有掌控大局的筹谋,但在执行力度上,他一定是最可靠最坚实的后盾。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去刀口舔血,甘愿做基石支撑,她是没法在这个吃人的世道建造她理想中的王国。
毕竟她的理念超前了数千年。
不是说古人的智慧跟不上,她从未质疑过古人的头脑和智慧,而是他们身处的时代背景会局限他们的思维。
从封建制度跨越到社会主义,这种新兴的东西,如果不是赵雉没受过儒家的那套礼制洗礼,两人估计连话都说不上,鸡同鸭讲。
也幸亏他是个文盲,虽然也受过儒家大环境下的影响,但至少有一套自己的价值思维体系。
这就已经比大多数人厉害了。
至少她说的话他能勉强理解,尝试着去接纳,并且能很好执行。
他们既是伙伴,又超出了伙伴的范畴。
能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个并驾齐驱的人委实不易,尽管他骨子里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在责任与尊重上,至少是无可挑剔的。
有时候梁萤是不幸的,稀里糊涂来到这个鬼地方。
可有时候又是幸运的,能在这里遇到一帮志同道合的人们,在黑暗里风雨兼程。
生平第一次,梁萤觉得这个男人可爱到了极致。
黑火-药是他们保命的东西,断然不会交出去。
第二日赵雉差人去驿馆把江使臣他们请到州府来,那江使臣二人毫无防备来州府交涉火药一事。
不曾想,赵雉关门打狗。
江使臣没料到他们竟然有这般大的胆子,愤怒道:“我乃朝廷命官,你们谁敢动我!”
赵雉斜歪坐在太师椅上,轻蔑道:“你不过是楚王底下的一条狗,在老子跟前狂吠什么?”又道,“他楚王想要老子手里的东西,有本事就自己亲自来,差一条狗算什么诚意?”
这话把江使臣给气着了,指着他怒不可遏,“赵雉小儿,你休得狂妄!今日若敢动我,他日朝廷定当挥军而来,踏平你俞州六郡!”
赵雉失笑,“说得好像我今日放你走了,朝廷就不会派兵来打我似的。”
江使臣:“……”
赵雉做了个手势,平头等人用弓-弩射杀他们。
江使臣惨呼两声,便中箭倒地不起。
另一人身上有点功夫,但架不住他们人多野蛮。
平头上前踹了两人一脚,说道:“大掌柜,死透了。”
赵雉:“拿麻袋套牢拖出去埋了,勿要走漏了风声。”
平头应声是。
现在把使臣杀了,祸端没法避免。
他们一路靠买官保平安苟下来,现在是没法继续苟了,算是正儿八经的造反。
造反就造反吧,反正迟早都有这一天,省得还要上贡花钱银。
赵雉让李疑书信送到永庆,让那边的奉三郎整顿军队备战,同时也要运送大量黑-火药进河城与广陵。
猝不及防接到备战的消息,奉三郎吃了一惊。
程大彪困惑问:“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打仗了?”
奉三郎拿着信纸,惴惴不安道:“朝廷派下使臣来讨要火药,秀秀把人给杀了。”
程大彪心头一惊,不敢吭声。
奉三郎安排道:“你即刻去作坊把火药库存提出来运往河城,准备迎敌。”
程大彪应声是,连忙去办差。
永庆这边因为土地下放得早,存粮充足,现在他们才把广陵那边打下来,目前也不清楚朝廷会派兵来攻打哪处。
怕河城缺粮草,奉三郎立马差人运送军粮过去作筹备。
河城这边因着去年开春把土地下放,老百姓手里有粮,梁萤一点都不怕。
她怕的是广陵那边会成为缺口。
在这个时候,当初的修路优势明显地展现出来,永庆郡内村村通,县县通,运送粮食出郡无比快捷方便。
从永庆那边过来的士兵们日夜兼程,不敢停歇分毫,没几日就把军粮和火药送至河城。
赵雉差平头等人亲自转运到广陵。
整个州府都进入紧急备战部署。
而底下的老百姓根本就没意识到危机降临,他们只是感到欢喜。
像琅琊和丹乌等地的老百姓们正忙碌着春耕,因着土地下放,家家户户都有充足的田地耕作。
稻田里犁花翻滚,到处都弥漫着泥腥。
春日里阳光温暖,山花烂漫,蜜蜂嗡嗡忙碌,偶有蝴蝶落到不知名的野花上,翅膀一开一合。
耕牛的鸣叫声,农人挽着裤腿走在田埂上的笑谈声,稚儿拿着兜网捕捉蝴蝶的欢愉声,交织出一片勃勃生机。
那时他们并未意识到天空的白云翻滚,隐隐透着少许乌云入侵。
亦或许,他们知道,有那群土匪在为这片安宁负重前行。
用带血的双手撕裂这个惨烈又黑暗的世道,就从这次斩杀朝廷派来的使者开始,正式登上造反的舞台。
至少当时赵雉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正儿八经开始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