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平时她有说有笑,但遇到事情表现出来的那种不怒自威,还是叫人惧怕。
梁萤抱手踱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道:“先差人去广陵,叫赵雉回来。”
李疑:“我回来时已经派人去了。”
梁萤摸下巴,严肃道:“怀才就像怀孕,手里的东西终归是藏不住的,阵仗弄得这么大,也没法把火球拿去交差敷衍。”
李疑忧虑道:“可总得把他们打发回去。”
梁萤问:“有几人在驿馆?”
李疑应道:“两人,除了江使臣外还有一个人,我猜测应该是军营里的,毕竟江使臣是文官,不懂得军用之物。”
梁萤稳住他道:“你莫要着急,赵雉也要过几日才能回来,这些日让我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李疑应好。
他出去时碰到谭三娘过来,见他愁眉苦脸,谭三娘好奇问:“怎么了?”
李疑重重地叹了口,“大祸临头也。”
谭三娘心头一惊,不敢答话。
李疑匆匆离去。
屋里的梁萤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的春意盎然。
这原本是万物复苏充满着生机勃勃的季节,俞州却偏偏笼罩了一层阴霾。
一只麻雀落到树枝上叽叽喳喳,她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只看着它愣神儿。
谭三娘走到门口,欲言又止。
这事到底有点严重,一个处理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可是黑火-药是他们遏制整个封建王朝的制胜法宝,怎么可能轻易交给楚王为他所用?
梁萤站在窗前双手抱胸,一脸阴鸷。
那楚王挟天子以令诸侯,本就横强霸占,倘若再把火药拿到手,只怕他们也得跟俞州大军那样去见阎王。
问题是火药那东西的威力委实太猛,动静又大,是根本没法把江使臣等人忽悠走的。
只怕外头早就传得神乎其乎。
梁萤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委实是一道送命题,不论交不交都是死路。
另一边的赵雉得知消息,快马加鞭往回赶。
当他抵达河城已经是好些日后的入夜时分,一路风尘仆仆,不敢有半点耽搁。
庖厨给备了馎饦,那家伙饿极,狼吞虎咽。
饭后又去沐浴梳洗干净了才像个人样。
梁萤给他绞干头发,看他满脸倦容,有些不忍,说道:“你这般奔忙,只怕以后得继续奔忙不得安生了。”
赵雉心中早有猜测,扭头问她:“朝廷是不是来讨要火药了?”
梁萤点头,“想来是楚王来讨。”又道,“倘若是朝廷,只怕会下圣旨,那江使臣并未带圣旨来。”
赵雉冷哼,“保命的东西,岂能轻易舍出去?”
梁萤:“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一旦拒绝,楚王多半会发兵来讨伐。”
赵雉冷酷道:“既然千里迢迢来了,那就送点药给他们吃。”
这话让梁萤哭笑不得,“现在不心疼钱银了?”
赵雉:“……”
指腹在湿-漉漉的发丝里穿梭,她耐心地给他梳理。
头皮上传来一阵酥麻,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赵雉闭目感受指腹上传来的温度。
“这事我知道迟早躲不过,但来得这样快,是怎么都没料到的。”
赵雉淡淡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十郡收到手里,广陵那边的土地也下放得差不多了,老百姓好不容易才能管温饱,岂能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梁萤默了默,“又要打仗了。”停顿片刻,“这一回是跟朝廷打,来的可不是五万军的问题,有可能是十万军,或几十万军。”
赵雉没有吭声。
梁萤:“你怕不怕?”
赵雉宽她的心道:“又不是让我考科举,我怕什么?”
梁萤失笑,有时候觉得他挺会讲冷笑话,“不瞒你说,我心里头有点怵。”
赵雉握住她的手,“有我在,你怵什么?”
梁萤撇嘴,也不嫌他的头发湿润,从身后抱住他道:“这条路委实艰难,如果输得一无所有,你可会后悔?”
赵雉垂首看她的手,纤细白嫩,娇养得极好。
他拿到脸上蹭了蹭,骨子里到底有几分大男子主义,“我若输得一无所有,那便是我赵雉没本事,连自家婆娘辛苦挣下来的家业都守不住,你说这样的男人拿来有什么用?”
梁萤没好气掐他的脸儿,“谁是你家婆娘了?”
赵雉歪着头看她,发出灵魂拷问:“难不成我是哪家的野男人跑到你这儿来了?”
梁萤失笑,忍不住打了他一下,“臭不要脸。”
赵雉捉住她的手,“明日我就把楚王派来的使臣给杀了,永庆,河城和广陵备战迎敌,你莫要惧怕,打仗是我们老爷们儿该操心的事,你只需保证后方粮草供应即可。”
他说话的语气明明很平常,却蕴藏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仿佛只要有他在,就是一道铜墙铁壁能护住她的平安,与这么些年辛苦打下来的家业,安全感十足。
梁萤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不管她承不承认,这些年的相处下来,对他还是有几分依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