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髦的事,攀比成风。
人们皆以借粮成为太守府债主为荣。
这风气梁萤是怎么都没料到的。
李疑哭笑不得,同她说道:“我看那些人莫不是疯了,居然把借粮的凭证裱糊起来挂到堂屋上,当成炫耀的谈资来。”
梁萤:“……”
谭娘吐槽道:“合着还把自己当成大爷了?”
梁萤默了默,“债主难道不是大爷吗?”
谭娘:“……”
这不,现在人们打招呼的第一句话从吃了吗变成你家借了吗。
简直有毒。
为了遏制粮商发国难财,太守府贴了公告,如果有粮商私抬价格,但凡被老百姓举报皆会重罚。
因着太守府不要钱财只要米粮,一些人为表心意,会去购买粮食借出来。
哪怕是一两斗呢,也是他们对公家的一种支持与信任。
那些细微的温暖是梁萤他们这群人一点点建立起来的,曾经的负重前行得到了老百姓最善意的回报。
李疑看着郡里排队前来送粮的人们,感慨不已。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的影响力是如此巨大。
星火足以燎原,滴水可以汇聚成海,每一双手都用他们的温度来托起这个让他们信任的野班子。
这个男人一时有些感性。
都邮葛老儿见到那个场面也触动不已,他是前太守府的人,也算是正规军。
一直以来葛老儿半生所学的儒家那套令他瞧不起这群野路子,哪怕迫不得已降服,心里头都是不服气的。
直到今天看到这场面,他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政通人和。
民与官融合在一起,官为民,民托官,不惧风雨,同舟共济。
这一课,令葛老儿不禁开始反思,什么才是真正的治内。
曾经他对这群野路子万分不屑,如今算是彻底折服了的。
为了表达心中的歉意,他主动朝李疑行大礼,说道:“往日葛某迂腐自大了,今日得见李功曹等人的治内,葛某心服口服。”
李疑还礼,说道:“让葛都邮见笑了,我们这群人也是头一回治内。”又道,“王功曹曾说过,以人为本,方得同和,我李疑一直牢记于心。”
葛老儿严肃道:“葛某受教了。”
也在这时,人群里有人打趣太守府,调侃他们可别垮台了,要不然借出去的粮可就要不回来了。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
登记账目的官员也同他们打趣,说道:“咱太守府欠了你们这么多粮,日后估计连觉都睡不安稳。”
排队的中年男子道:“那可不,这么多债主呢!”
他身后的老媪道:“你们可要咬牙撑住,断不能辜负了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厚爱,我老婆子活了几十年,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还是头一回借粮给公家,简直是天方夜谭!”
官员爽朗道:“我做了十多年的官,也是头一回见到你们老百姓愿意主动借粮给公家的,可见咱们的太守府是确确实实为着老百姓生计考虑的啊。”
老媪应道:“那可不!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好谁不好,我们心里头清楚得很呐。”
一妇人插话道:“若是前太守府来借粮,不借把刀就不错了。”
人们纷纷笑了起来。
那种积极向上的乐观开朗是其他郡没有的。
哪怕打仗了,纵使心里头不踏实,但还是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出援手,因为帮助太守府就是帮助他们自己。
隔壁临都的许太守过来商议筹备粮草一事,见此壮观情形,不由得咋舌。
他心中很是好奇,差人打听,得知是老百姓主动来借粮给太守府,顿时酸得跟什么似的。
之前曾听梁萤说过让老百姓当什么债主,当时他还没当回事,以为她忽悠。
不曾想,这太守府真他妈欠了一屁股债!
许太守望着那些前来送粮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被强迫的不高兴,而是喜笑颜开,仿佛借出去的不是粮,而是荣誉。
路过他们时,他还耳尖地听到有两人在嫌弃对方抠门借少了。
许太守的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在那边发愁军粮,这边却轻而易举就筹集到了,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有些东西不对比不知道,一旦对比起来,那差距真真叫人汗颜。
他过来是李疑接待的,当时梁萤正在见贾丛修。
那老小子的心情无比复杂,苦着一张脸,心里头比苦瓜还苦。
这回过来他也从外头采购不少粮食。
梁萤还以为他心里头不高兴借粮,说道:“贾老若是手头紧,就别勉强了。”
贾丛修连忙摆手,解释道:“王功曹言重了,贾某断然不是这个意思。”又道,“如今那俞州有心进犯我永庆,他们虎视眈眈,终究是大患,太守府打仗,贾某作为郡内的盐商,理应出一份力。”
梁萤似有不解,“那你为何愁眉苦脸?”
贾丛修憋了憋,试探问:“隔壁临都,也会把土地公有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