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真没想到.”永和一脸苦笑,边说边摇头。
没错,他的真实身份就跟沈贵生说的一样,是嘉庆乳母的儿子,隶属正白旗。而他这次来锦州,也是受了嘉庆的密旨,担任信使。
至于他为什么来,那就必须得从清廷当前的困境说起。
1794年虽然尚未结束,可对满清而言,无疑是一个极为悲催的年份。别看他们依然占据着关内的花花世界,治下人口高达两亿多,但已经是四面楚歌,穷途末路。
先有赵新在北方亲自指挥的辽东战役,令清廷丢失了整个辽东平原。
在东面,山东半岛被北海军全部占领,兵锋最北已经进入了华北平原。
南面,由何喜文率领的南线部队于农历七月自廉州湾登陆,吹响了进攻广西的号角。这支由会安营和仆从军组成的五千人马,经过三个多月的连续征战,顺江向北又向西,一路势如破竹。目前其兵锋已经掠过了横州,距离南宁城仅有二百二十里水路。
西面,刘胜和范统率领的三万西路大军继续在天山南北挥斥方遒。目前天山北路的库尔喀喇乌苏、塔尔巴哈台和伊犁已经全部被拿下,沿路清军无不望风而降。而在天山南路,由江藩指挥的五千骑兵先后攻克了吐鲁番、喀喇沙尔、库车、阿克苏。
至此,赵新从六年前就开始设计的战略大包围已经完成。如果说之前的动作只是如围棋中的边角布局,那么北海镇在九月中旬开启的声势浩大的征兵,则意味着这盘棋即将进入收官阶段。
在好多有心人看来,自古打天下者大肆招兵买马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北海镇过了这么多年才在胶东大举征兵,实在是有些拖沓。
然而当这些人得知北海镇在此次征兵中的各种举措,尤其是宣传动员直达乡村,还有那个令无数缙绅为之痛恨的“农协”所发挥出来的巨大作用后,无不心神俱震。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赵新手下那位姓孔的高官为什么要花两年时间,耗费无数人力钱粮,在胶东各乡设立具有了财政、人事、司法等全能职能的“公所”;为什么不遗余力的兴办“农协”,帮助无地农民得到土地,甚至出动军队帮老百姓盖房子和秋收;为什么要花钱砸粮食,招募戏班频繁的下乡演出闻所未闻的新剧目;为什么要对已经拿到充足粮饷的兵卒家庭提供免费读书和各种劳力优待。
对清廷来说,北海镇大规模征兵所释放的信号再清楚不过了。一两万北海军就能打的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十几万乃至几十万绝对是灭国的力量。
嘉庆在和几位军机大臣在商讨了北海镇征兵的做法后,对其效果很是动心,也想在“大后方”陕甘、四川、云贵地区尝试。
作为陕西人,东阁大学士王杰的建议是先在陕甘试行,选择冲繁且民风淳朴的地区,于乡一级的巡检司增设职官,通过每个职官直管五百户来实现。
不过当掌管户部的董诰给在场众人简单的算了个账后,嘉庆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偃旗息鼓。
根据乾隆五十五年户部的人口统计,陕西共有人丁8737887人,甘肃共有人丁17136882人,合计是258769人。考虑到近年来的人口增长,实际数字只多不少。
那么好,姑且以人户比1∶5算,两千多万人就是5174954户。假若每五百户设一巡检,那么就需要增设一万多名职官。一个职官岁俸十二两,养廉银五十两,那么一年朝廷的开支就要增加64万余两。如果再加上佐杂衙署、攒典、枪兵等项,恐怕不下百万之巨。
即便只覆盖陕甘一半的人口,其财政开支也不是朝廷可以承受的。而且仅仅是陕甘就要花这么多钱,再算上其他省份那就是个天文数字。
到了这时,嘉庆觉得自己终于看明白北海镇这些年一系列的“骚操作”了,由此也发出了长叹:“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赵逆算是把这九个字琢磨透了!”
从狭义上来说,中国历代王朝都秉持着“皇权不下县”的治理模式,这倒不是说皇权不想下县,而是在传统小农社会形态下,下县的治理成本太高,根本不是朝廷的财政收入能承受的。于是便形成了县以上的“中央集权”和县以下的“自治体制”并行的双轨制,负责沟通两者之间的关键阶层就是士绅。
作为封建专制集权空前强化的满清,虽然有着七千多万两白银的岁入,照样玩不起,只能通过带有职役性质的基层组织进行间接统治。比如巡检司、乡学、河泊所、税课司大使、闸官、驿丞等。
传统农耕社会的国家政权要想扩大财源,其办法无外乎就是拥有更多的耕地,繁荣市面交易,增加税收。一旦疆域内的耕地被开发到极致,那么朝廷的岁入也就基本到了顶峰。
作为从小接受皇家教育,且当了二十多年储君的嘉庆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他就以为自己看清了赵新这些年的各种做法。
“怪不得他要跟朝廷抢夺关外的土地,要跟罗刹开战,将极北之地的大片疆域纳入囊中!怪不得他要在南海跟荷兰人开战!怪不得他要在安平港搞出那么大动静,有银子不用非要搞出个北海元!”
在他看来,赵新是要构筑一个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