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自然有通财之谊,可是我与曹国公最多算是同僚,同僚可没有通财之谊,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曹国公也会受到责罚吧,曹国公还是拿回去……”
凌汉可不给李景隆面子,不等李景隆说完,就打断了李景隆的话,反驳道。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怔住了。
只见李景隆已经打开了放砚台的盒子,接着通体乌黑发亮的宋代洮砚展现在了凌汉眼前。
凌汉声音戛然而止,一把推开李景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洮砚,忍不住拿起来细细观察。
“通体乌黑,外廓隐隐有玉化迹象,果然是宋代洮砚,这可是好东西,老夫原来在前朝为官的时候,有幸在当时的刑部尚书家里见过两方。”凌汉一边抚摸着一边说道。
“那两方和这方洮砚比起来,哪个更好?”李景隆笑着接话道。
“没仔细看,不过出了刑部尚书的府门,我就写折子告他了。大元的俸禄,可买不起洮砚,更何况他还有两枚,定然是受贿而来。”凌汉道。
李景隆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
见李景隆不说话,凌汉立即扭头看向他,玩味道,“放心,我知道你家财力,别说一方了就是二十方也买得起,不会去告状的。”
李景隆讪笑一声,“凌御史说笑了。”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洮砚,老夫也是颇多感慨,当初蒙元无道,朝堂昏暗,奢靡成风,别说老夫去告了,就算是当年的丞相脱脱对受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夫告状不仅没有将之绳之以法,反而遭到其政党的攻讦,险些锒铛入狱。”
凌汉说着表情唏嘘,感慨道,“还是当今陛下圣明,我凌汉也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李景隆嘴角抽了抽,敢情所有人都说我舅姥爷残暴,就你觉得圣明呗。
呸!
我也觉得舅姥爷圣明!
“把砚台收回去吧,你曹国公财大气粗,你就是给我,我凌汉也不敢要。”凌汉有些恋恋不舍的将洮砚递还给李景隆。
李景隆心道,就算你敢收我现在也不敢送了啊。
好家伙,送个礼还真差点把自己给送进去。
若是其他读书人自己说几句宽心的话,把送礼变成读书人的风雅美事,就把礼物送出去了。
比如刘三吾,以前自己就送给过他一副唐代的仕女图,几句话说出去,他就收了。
可是到了凌铁头这里,好家伙,还没来得及说完读书人风雅的借口,就被威胁要告状,这特么还怎么玩?
李景隆收回洮砚,就在他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却听凌汉道。
“能看一眼洮砚,也算是知了你情,把文章拿来,我给你看看,能让你曹国公送这么厚的礼,想来文章也不能太差吧。”
李景隆顿时大喜过往,忙从袖口中抽出袁容做好的八股文。
凌汉随即展开,入眼处白纸黑字,卷面整齐干净,倒是不由得让凌汉眼前一亮。
“不论文章如何,单是这字迹工整,纸面整齐,就给人留下好印象。”
“不会是事先找举人做好,再誊抄的吧?”凌汉道。
“凌御史多虑了,这文章是我那妻弟,自作自抄的。”李景隆笑道。
李余对袁容的要求很严格,即使日常练习,也是要求如科举考试一般,先打草稿,然后再做誊抄。
经过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荼毒的李余,对卷面分很是看重!
毕竟卷面就是脸,打分老师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必须得干净!
凌汉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专心看起了文章来,而随着他视线下移,渐渐的他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甚至到后面,神情竟然肃穆起来。
“好!好!好!”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候,凌汉才从文章中抬起头来。
“此文破体新颖,承题严谨,中股宽厚叙意明确,后股点明主题,针砭时弊,微言大义,束股前后对应,行文严谨,前后呼应,平仄起伏,长短句交接……即使老夫做也不一定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当真是少年英才啊。”
凌汉一番点评,让李景隆惊喜过往,知道小舅子这文章做的好,可是自己不知道好在哪里,经凌汉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原来这文章是好在这里啊!
“令妻弟有如此学问,为何老夫没听说过啊?”凌汉又道。
闻言李景隆心中腹诽,还好你没听过袁容以前的名声,若是你知道做出这等文章之人,是个沾花惹草,遛鸡逗狗,不学无术的纨绔,你恐怕就不想点评了。
“我妻弟袁容,以前一直在北方老家,一月前为科举才来我府上。”
“哦?令妻弟是北地人?”凌汉惊喜道。
“正是。”李景隆道。
“哈哈,老夫也是北地人!哈哈,了不得了不得,大明立国十余载,未见有北地学子做出此等文章,老夫大感欣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