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左右为难,但那人握紧了她,拉她落了座,“听话,不必多想。”
这一顿家宴吃的如坐针毡,她好似除了为许瞻斟酒布菜,再没有旁的事可做。
她从未参加过王室宴饮,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此处。心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真要去捋清楚到底在想什么,脑中却好似又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不曾想过。
好在席间周王后只是与她的儿女们闲聊些家常话,又招呼宫娥为小七布菜,没有多问什么话。
坐立不安着,想起方才进殿前许蘩的话,她说哥哥从未带姑娘家进宫宴饮,目光便下意识地落到他身上。
那人十指流玉,捏着角觞随意晃荡,那玄色绣龙纹的长袍没有一丝褶皱,即便跪坐着,亦能看出那是一双十分修长的腿。
他肩膀宽阔但腰身窄,那朱红的腰带上还悬挂着他的大印与她的玺绂。
殿里的人正在闲闲叙话,言笑晏晏,那人忽地微微侧过头来,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脸颊,“在看什么?”
小七的脸颊蓦地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一直在偷偷瞧他。
抬眸望那人,那人目光亦是鲜见的温柔。
她想,她并不是有意去看他,不过是因了在这大殿之内无处可看,又不好四处乱瞧,显得自己没有见过世面,不知规矩,这才看了他几眼罢了。
她垂眸不答,见他杯盘已空,便去为他斟酒布菜。
那人笑了一声,反手竟还为她盛了一碗热羹汤,附耳道,“想看便看。”
小七心头一跳,此举若是落在周王后眼里,还不知要怎么想。
偷偷去瞧周王后,还好周王后并不曾留意,依旧与阿娅说着话,小七这才放下心来。
偶尔听见阿娅喜笑盈腮地说起,“远瞩哥哥,阿娅小时候你还抱过阿娅呢!”
身旁那人只是淡淡道,“不记得了。”
阿娅嘟着粉淡淡的小嘴巴找周王后告起状来,“姨母,表哥说他不记得了。”
席间,趁许瞻去更衣,阿娅凑了过来,朝她举杯时抬袖掩住口唇,悄悄在她耳边道,“你一个战俘,身份低贱,怎么好意思坐在表哥身边呀?你哪里配?”
小七朝阿娅看去,在旁人看来她笑嘻嘻的,她的窄袖遮挡着,只有小七看得见她眸中的鄙夷与嘲讽。
小七没有回话。
阿娅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又道,“你要脸不要?”
她有意激怒小七,好要小七在周王后面前失了体面,小七才不会中她的诡计,只是平和地望着阿娅笑。
小七笑,阿娅便笑不出来了,索性不再装,声量也抬高了几分,“你是哑巴?”
这时候许瞻已经回来,阿娅便也佯作去为周王后敬酒,识趣地走了。
周王后笑道,“远瞩,去看看你父亲罢。”
许瞻应了,舒眉软眼地扫了小七一眼。
周王后又道,“阿蘩,阿娅,你们也跟着哥哥去。”
阿娅几步溜到凤座旁,亲昵地偎在周王后身上,嘻皮笑脸道,“好姨母,可别忘了阿娅的事。”
周王后含笑点头,“快去罢。”
待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高阶之下,周王后这才朝小七招手,“小七,过来坐。”
殿内除了几个宫人婢子,并无旁人,小七依言来到周王后案旁跪坐下来。
周王后微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温蔼问道,“小七,你怎么连个簪子都没有?”
记起许瞻要她入宫后不许称奴,小七笑回,“回娘娘,小七不习惯簪戴。”
周王后便笑,“怎么会有女儿家不喜欢簪花步摇?你看阿蘩和阿娅,谁的髻上不是满满当当的?”
小七温静笑起,她怎么能与公主相比。
她唯一的家当便是母亲的桃花簪和玺绂,都被他收走了。
良原君赠的棠棣丝履,亦被那人丢下马车。
心里酸酸的,却也并不多说什么。
周王后又问,“可是远瞩不给你?”
小七摇头,“公子赏赐许多,是小七自己的缘故。幼时家贫,常用帛带束发,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周王后轻叹一声,自髻上拔下了一支凤钗,亲手插进了小七髻上,温柔端详,“你瞧瞧,多称你。”
可小七心想,凤钗是什么人才能用的,不管是什么人能用的,到底不是她这样的人能用的。
但周王后的好意,她不好不识抬举,便也没有推拒。
周王后微微颔首,言语之间竟几分暗示,“远瞩至今不知女子的好处,孤初时往兰台送过几回美人,他碰都不碰一下,全赏赐给底下将军们了。”
“后来孤又趁他宫宴醉酒,留他在这万福宫里......虽不光明,但那也是世家大族的贵女,险些被他动了刀刃。”
“贵女原该嫁的也是高门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