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故乡亲人的思念。 “……” 宋游仔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举杯饮茶不插话的郎君,心中叹息一声,这才开口:“当年承蒙柴娘一家款待,心中一直感激记挂,在下确实知晓回去的办法,只是并不容易,颇为麻烦。若是柴娘想要回去,在下去了云州南边之后,便也可带着柴娘跑一趟,送柴娘回去,就当报答十年前柴娘家中的款待之情。” 道人抿了抿嘴,补充着道: “只是须得走个几千里的路,且不可为外人所知,回去后也再难出来。” 小柴娘顿时就不说话了。 几千里的路本来已是不易,足以使她回去看看的想法有些动摇,可若只是这样,凭着一颗思念的心,也许仍然想要回去看看,但一句“再难出来”便足以使得她闭嘴不言了。 因为本身就只是想回去看看。 那可已经八年了。 当初所有的茫然彷徨、惊惶不安都留在了当初,当下是当下,她已习惯了这里的四季轮转日夜交流风雨变化。 她已嫁作人妇了啊。 甚至都有了孩子。 小柴娘转头看了看郎君,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声哭泣,掩面拭清泪。 道人也沉默了一会儿,只用手轻轻抚摸着旁边背上的毛。 猫儿也扭头盯着他,不时又扭头看向小柴娘,既能感受到小柴娘此时内心的悲伤,也能感受到这几个人心里的复杂感慨。 “这样吧――” 道人再次开口说道。 “柴娘毕竟于我们有款待之恩,若是柴娘很想回去看看,数年之后依然如此,那么在七年之后,便请去逸州拙郡灵泉县阴阳山伏龙观,届时在下可以带柴娘再回去看看,只要不说起如何进出的就好了。” “逸州……” 小柴娘喃喃自语。 杨家是当地商户,布匹要往外卖,大多得从逸州走,自然知道,从这里去逸都也有两三千里的路,而且商道并不好走。 心中悲伤,却也谢过道人。 宋游没有多说。 世事难测,时间最奇妙的地方,便是不知它会将你推向何方。 沼郡纤凝的“外来人”故事奇妙,奇妙之处在于不知这些人从何而来,在于他们口中讲述的那方天地,在于他们看见熟悉的山与湖却见不到熟悉的村落与乡人、想回去也回不去,因而吸引了许多人的兴趣,很多文人甚至特地赶来,寻访他们,将此写作文章,然而啊,等到很多年后真的有一个艰难的机会可以让他们回去的时候,他们却又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去了,岂不是也惹人感慨? 过了许久,小柴娘才缓过来,与他闲聊当年旧事,也说当下的纤凝。 画中世界山脚湖畔村落无数,这里山脚湖畔也是村落无数,许多村落都相似,可名字与村民又全然不同。纤凝苍山上也有一片庙宇,不过却不是道观而是一个佛寺,后来成了尼姑庵。 相似处惹人感慨,不同处惹人悲伤。 聊了半上午,宋游才告辞离去。 “我们就住在前边,靠着大街的永春客栈,柴娘郎君若有事情,可来寻访我们,会一直住到寒冬。” “道长慢走。” 小柴娘泪还没干,款款施礼。 “尊驾慢走。” 郎君也连忙起身行礼。 宋游自然回礼。 这位郎君是杨家的小郎君,看着三十左右,很有书卷气,听说在读书求功名,这个年纪在这年头的百姓里面不算年轻了,可放在读书求取功名的人里面又好像不算格外年长的,当年纳小柴娘为妾的时候,他应该也就二十出头。 这年头小妾地位不高,夫家越有社会地位小妾就越卑微,杨家是商户,不过生意做得挺大,看得出小柴娘并没有被这位郎君所轻慢,由此可见也能算得上是一位君子。 宋游便也对他多有尊重。 “在下喜好清净,来访之事,请不要传扬出去,若有外人问起,就说一位以前曾经遇见过的游方道人即可。” “知晓了。” 两人将他送出了门。 道人叫他们不要远送,随即沿着小巷慢慢悠悠往回走。 身旁院墙里仍有布匹抖动声。 猫儿依然迈着滴溜溜的小碎步,跟随在他身后,仰头一直把他盯着,开口说道:“你好像也有点不开心……” “只是有些感怀。” “感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