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嘀咕:“捉了耗子也不一定吃,可以存起来的……” 道人则不管她了。 洗漱完毕,便走到窗前。 打开窗往外一看―― 上次刚到云都时才见了满月,如今天上又挂了半轮明月,月光照耀之下,客栈背后赫然是一片空地,能看到地上生长的草,都很浅,空地上有或高或低的许多木架子,挂着或摊着许多布料,都在月下风中摆动。 这里便是那位小柴娘的住处了。 当时那些人的容貌在宋游的记忆中已经逐渐模糊了,当时宋游去了多少户人家,被多少人好酒好菜的宴请过,他也记不清了,不过仍然记得自己刚进画中的时候遇到的乃是一位老农,最先去的也是他家,老农姓柴,叫柴学义,家中七口,除老两口以外,还有儿子儿媳两人,孙子一人孙女两人,两个孙女都未出嫁。 这里看似和画中世界差得不多,其实差别极大―― 这里四季轮转,阴阳交替。 这里真实而又正常,天道完整,法则俱全,哪怕芦苇地里也能种作物,地里也能种芦苇,随时可能有外人来,随时也可能有人离去,翻过那座高山后面还有连绵群山,走出这方圆数十里,还有更广袤的天地,既有风雨也有晴。 宋游当时去了画里,即使风景绝世,一切都停留在最好的季节、最好的时候,村民们也个个热情淳朴,可还是住得很不习惯。 而且他对画中世界是有心理预期的。 却不知画中人出来到了这里,见到截然不同的世界,起初那段日子,又该有多么惶恐不安、惊慌茫然。 宋游伫立窗前一会儿,这才睡去。 次日早晨。 宋游醒的时候三花猫也早已经醒了,正趴在窗户上,看客栈背后的院落,听见身后的动静,她才转过头,直直看向道人。 从明亮生动的眉眼间不难看出,她的嘴巴似乎已经好了。 “起床了喵?” “起床了。” 道人慢悠悠穿上衣服,也走到窗边,往外一看。 云州的天气果然无可比拟。 这才早晨,就已经有淡金色的阳光洒了下来,天空满是清淡的蓝,飘着轻纱似的薄云,下方空地上满是布匹,正有许多人在忙碌着。 此时的纤凝小城是一点风也没有,却有人在抖动布匹,发出噗噗的声音,传过来已经很远了,距离使它变得柔和,像是村口另一端小溪畔传过来的带着回音的捶打衣服声,并不吵人安眠,反倒使人心静。 许多布匹都很华美,精致得让人心惊。 “今天天气很好啊。” “对的!” 猫儿把头往上仰,很轻易的就能背朝道人而看见道人,对他问道:“我们要去拜访那个小柴娘吗?” “三花娘娘绝顶聪明。” “对的!” “容我洗漱一番……” 道人从窗外收回目光,又开始洗漱。 洗完梳好头发,换件干净衣裳,注重一下个人形象,下楼吃了个早饭,便出门了。 客栈旁边有条小巷,宽只有几尺,巷子一旁是高高的院墙,墙内便是在客栈楼上房间中通过朝后的窗户看见的那片空地。 院墙中间有门,没有门牌,倒是有个旗子,写着“杨家布坊”,不过这应当是布坊中的工人进出的门,不是杨家人的住宅,于是继续走。 道人绕了很大一圈,几乎是走到了这个坊的对面,才看见一户大宅。 门牌上面写着“杨府”二字。 道人抿了抿嘴,这才敲响门。 “笃笃笃……” 过了一会儿,才有仆从来开门。 “先生找谁?” 仆从见他是道人,怀疑又不敢怠慢,于是脸上同时呈现出了警惕和尊敬两种矛盾神色。 “小柴娘可住这里?” “先生找我家柴小娘有什么事?”仆从仔细看了看他,“若是先生因奇闻怪事,为了解惑而来,柴小娘已嫁给我家郎君,不轻易见客,小人倒是可以给先生另指一位我家柴小娘的同乡,也住在城中,离此不远,那位年纪大些,也更健谈一些。” 仆从语气很客气,说话也很流畅,这番话想来应当说了不少遍了。 不过小柴娘定然也不是全不见客,否则的话,路旁那名也不会见过她了。 “足下误会了,我们确实是听了传闻而言,不过不是为了解惑,而是与府上小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