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子这种东西,就如诸葛老妖所说的,相当于小范围内的铸币权。
这种权利不管大小,实际上都应该由国家管控。
但目前的情况又有些特别,它是以汉中的牧场和工坊为基础,再以冯永自己的名誉作为保证,才得以建立的信用体系。
就这么交出去,先不说甘不甘心,只说朝廷真要搞这种杠杆上了瘾,万一玩脱了,惹得天怨人怒,直接拿冯永出去血祭,安抚众人,那都是政治本能。
不是不相信诸葛老妖,而是不相信政治人物。
“丞相要用这种票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以南乡县工坊,还有我的名义去用。我可以把印票子的匠人都交给朝廷,朝廷以自己的名义去用。”
“到时,票子就与南乡无关,与我无关,而且南乡再不会印一张票子。”
我要的就是你这种票子,朝廷的票子,谁认?
诸葛亮极是不满地看了一眼冯永,再次重复问了一遍,“你怕什么?”
“怕死。”
冯永老老实实地回答。
诸葛亮皱眉:“哪来这般严重?有我在,谁敢动你?”
冯永瞟了一眼诸葛亮,没说话。
反正我就是不相信政治生物。
“如何印这些票子,肯定不能一直放在你手里。你今日能多印三倍,以后就敢多印三十倍,出了问题,你能担得起?”
让有着超强控制欲的大汉丞相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已经能动摇大汉赋税的票子游离在自己的控制之外,那肯定是不行的。
但冯永少有的坚决态度,让诸葛亮也是有些无从下手。
冯永倔强地梗着脖子:这个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今天我偷偷摸摸地多印了三倍的票子,明天你们就敢明目张胆地多印三十倍的票子。
与其提心吊胆地年复一年地等刀釜加身的那一日到来,还不如今天就咬紧牙关不让步。
一老一小的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你待如何?”
诸葛亮揉揉额头,最后还是让步了,毕竟他有求于对方。
万一把这小子逼急了,直接取消票子,那就当真是得不偿失。
恢复大汉的民生需要钱,整顿军备需要钱,北伐更需要钱。
一直在精打细算的大汉丞相在去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头开始宽裕了一些。
今年南征完毕后,发现财政不但没有紧缺下去,反而多了一笔卖劳力的外快。
然后在顺藤摸瓜之下又发现某个混帐小子竟然通过某种不知道的手段,竟然能平空变出大汉将近一年的赋税!
简直了!
别说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就算是孩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这样吧丞相,我们各退一步。票子还是由我们印,朝廷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提出来,只要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如果不能满足的,我会给出解释。”
“但最后究竟印多少,由我们来决定,朝廷不能强迫。”
后世的官府都管不住自己的手,拼了命想多印呢,冯永自然不可能相信这个时候的官府。
疯狂印票一时爽,一直印着一直爽,但爽着爽着老百姓就会不爽了。
“不行!若是任由你们来印,谁知道你们会印多少出来?南中那一次是幸运,万一下一次支应不过来,最后造成蜀中动荡,砍了你的头都不解恨。”
看看,这还没开始呢,就想着砍我的头。
冯永撇撇嘴,“朝廷可以专门派人过来看着。我们每年印多少,都会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出一个计划。”
“除非是有突发情况需要临时加印,我们才会根据能支应的多少,向朝廷提出建议,请求加印。如果朝廷不允许,我们就会作罢。”
朝廷的监管,实际上这个信用体系也多了朝廷的背书,会坚挺不少。
有些权力,必然要让出去,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铸币权原本是朝廷才有的权利,只是在这种特殊的历史条件下,自己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才占了便宜。
“你又想要多印?”诸葛亮听懂了冯永话里的含义。
“南中啊,垦殖南中,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冯永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