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她极少为自己辩解,但此刻涉及到表弟的清誉,容不得她再做木头人。 正欲替对方解释,虞卿温温柔柔开口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三表弟和大表姐会这么介意,我只是先看到二表姐,顺便问个好罢了。让你们不高兴了,都是我的错。” 少年长睫微颤,小脸苍白,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声音又轻又柔。 “要是我刚才注意些就好了,三表哥和大表姐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模样,明明是道歉,却让人感觉对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黎月皱眉,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表弟是客,怎好如此欺负他? 不止她这么想,这番对话被黎月她娘也听到了。 黎家家主本就很要脸面,虽不喜欢穷亲戚上门,但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好生招待,免得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她沉下脸:“老大老三,你们怎么回事。” 八叔还在这儿看着呢,真是丢她的脸! 指了指他们两个:“都是被你们爹惯的,一会儿吃完饭,给我抄一百遍家规。” 黎苏氏被妻主责怪,笑容勉强,暗地里瞪了黎珍和黎青两眼。 黎珍和黎青:“……” 黎月放下心来,下意识朝着表弟那边望了眼,发现对方眉眼弯弯,对着自己笑得很是好看。 她漠然地收回目光,垂下眼。 …… 所有人都坐下吃饭。黎家讲求食不言寝不语,因此除了动筷子的声音外,饭厅一片安静。 但八叔公不行啊! 他们那村子里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忙,时常是端着碗蹲在门口随便刨两口饭,就出去干活的,有时还聚在一起聊天呢。 自从到了黎府,规矩忒多,弄得人不自在,早就跟孙子嘟囔过好多回了。 今日他有事要同侄女和侄女婿说,更是坐立不安,吃饭也没胃口。 好不容易吃完饭,趁着众人漱口时,他赶紧问黎苏氏:“我先前求的那事儿……” 黎苏氏用帕子掩住嘴,唉声叹气:“哎哟,八叔,不是我们不帮。咱们家也艰难呐!养一个孩子没事,但若要托我们给阿虞找个妻家,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能寻得?” 心中暗骂:这老头子倒是会占便宜,上门白吃白喝就罢了,还想借黎府攀个亲,真是想得美。 若真答应帮他的孙儿找妻主,该找什么样的? 往好了找,人家瞧不上,往差了找,会被外人戳脊梁骨说黎家有钱就忘了本。不好不坏的,人家凭啥娶一个渔家子?选择也多着呢。 再说了,既然是黎家牵红线,作为亲戚,要不要送礼?在江陵,哪怕是再穷的人家,也讲究彩礼和嫁妆,得体面。这笔钱该谁出?一看八叔就是个没钱的。 他在这里哭诉,八叔公急了,脸色涨红:“那你们不早说,先前我来时,不是说包在你们身上么,如今我都要走了,阿虞怎么办?” 他来的时候也不是空着手的,背了一篓子的上好海货,还有两颗珍珠呢,黎府可都是收了的! 八叔公有儿子,但儿子一直不待见这个捡来的孙儿。最近他儿子要和妻主去外地安家,打算带八叔公一块儿走,但要求就是不能带虞卿。 他的这个孙儿,从小长得貌美,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和村里的男子不同。八叔公不想对方跟自己一样,一辈子打渔,被风吹得满脸皱纹,皮肤皲裂。 儿子不待见,他又舍不得儿子,只能丢下这个孙儿。心中愧疚,八叔公就想给虞卿找个好归宿。 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来江陵,毕竟有能力的亲戚也就这么一家。 气氛僵持着,八叔公汗都出来了,拉着虞卿的手,咬咬牙就准备走:“实在不行……”他就再回去求儿子,把孙儿带上! 虞卿顺从地跟着爷爷站起来,安安静静的,乖得很。 男女两桌之间有道低矮的屏风,八叔公和虞卿一起身,屏风遮不住,大家都看见了。 黎家家主皱眉:“八叔,你们这是?” 黎月也闻声望去。 八叔公梗着脖子不答,只口里念叨:“走了走了。” 少年跟在后头,忽地抬眸,对上了黎月的眼神。 就在此时,黎家家主发话了:“八叔留步。” 她自然是不肯就这样让客人走的。 好歹也是她娘的弟弟,哪怕几十年不往来,也是正经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