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紫冠山,从出租车上下来,听着耳旁隐隐传来的哀乐声,唐朝再次看到了眼前这座显著老旧民国风的建筑。
谢家老宅。
这是唐朝第三次过来,前两次是糖豆认亲以及除夕年夜饭,平常时候唐朝是不会过来的,算是刻意规避,原因很简单,不想招惹无谓的麻烦,而家族往往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大致看了下门庭,意料之中的人来人往,只是与前两次的喜庆气氛相比,如今的谢家老宅无疑要显得沉重哀伤。
但意味不至于那么强烈,谢家老祖母享年近百,且并非在病痛中去世,而是自然老去,福寿兼备,可谓喜丧。
就是逝世在这大暑天里多少有点令人意外,更为常见的是寒冬腊月,也就是自古以来流传的“老年难过冬”说法。
迈进门庭,唐朝虽然很少过来,但谢家这边无疑是知道他存在的,并不会阻拦,当然也不会隆重接待就是了,负责发放祭奠物事的管家犹豫了下,还是将黑纱递过来,唐朝也就顺手别在衣袖上。候在门旁的是与谢薇同辈的谢家直系,记得是糖豆的四舅,还有几名年轻后辈,接待对象是那些上门吊唁的达官贵人以及从外地赶回来的亲属。
寻着哀乐靠近祭堂,唐朝没进去,在侧门向里面望了望,挽联花圈围绕下,正厅中央摆着冰棺,冷气打的很足,即便站在门外也能感受到阵阵凉意。估计等过了上午,冷气强度还会提高,但即便如此,谢家老祖母的冰棺想来也不会摆满七天,应该是三天祭奠,第四天安葬。
隐隐低泣声,在冰棺周围或跪或坐人群里,唐朝找到了糖豆,小姑娘昨晚就被接过来了,如今正一身孝服的依偎在谢薇身旁,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来,眼眶红润,对上视线后,唐朝轻轻摆手,示意不用出来。
小姑娘懂事点头,此时正门处有人进来吊唁,应该是远房亲人晚辈,进得门来便跪拜在地,泣不成声,这么一引动,祭堂内顿时哭成一片,小姑娘揉了揉眼睛,也忍不住跟着哭了出来。直至前来吊唁的亲属被人劝着搀扶起,烧纸叩首,哭声才稍稍减弱。
其实要说起来,糖豆和谢家老祖母的感情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想也就能知道,认亲不过半年多一点而已,平常时候糖豆又回江月公馆居住,也就周末会来老宅这边,双方交流培养感情的时间实难算长。但毕竟是血亲长辈故去,外加上眼下这氛围渲染,也就难免哀伤哭泣。
看了会,唐朝对着冰棺双手合十拜了拜以示祭奠,随即便悄然走开。他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看下小姑娘的状态,其他说实在的,与他关系真的不大。
另外,他不是很喜欢祭堂的氛围,当然也不会有人喜欢就是了,只是与普通人不同的是,待在这样的氛围下,总能让他想起来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隐隐的似有种排斥感,便索性走开。
一整个上午,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热闹这个词放在眼下或许不是很合适,但实际情况确实就是如此,从老宅正门到祭堂正厅,来来回回,宛若长龙。
唐朝是吃完午饭走的,是的,谢家管饭,排场看着比除夕夜那次还要大,也是应有接待之礼,只是基本没有喝醉酒的人。
随后三天,唐朝基本都是如此,上午过来中午走,能感觉到弥漫在老宅上空的悲伤气氛在逐渐淡去,毕竟是喜丧,尤其是在第四天安置好灵位从祠堂回来后,时近中午,酒桌上下,厅内厅外,气氛几与寻常交际宴会无异。
也有了喝醉酒的人。
“我不同意上市计划!”
内间宴会厅里,唐朝刚进门,打算询问小姑娘待会要不要和他一块回去,就见一身孝服尚未脱下的谢薇,眉头紧皱,环视桌面左右说着什么,语气激烈。
这间屋子里只有寥寥三四张桌子,抛开一些如糖豆这般的小孩外,就是谢家掌权核心以及如谢薇这般年轻精英一代,大多是直系,旁支很少,有也是受家族认可且已经用成功事业证明过自身的人物,没有唐朝所熟悉的谢建平,似乎还不够资格。
大多是男人,女人只有寥寥几个,谢薇是其中之一,此时正拿着目光直视一名满脸红润的中年男子,大背头,国字脸,是糖豆的三舅,叫谢正华,喝了不少酒,脸色略显尴尬恼怒。
唐朝路过旁听了会,似乎是谢正华打算将家族几个支柱企业整合在一起,谋求上市。但谢薇并不同意这个计划,双方你来我往争辩。旁边人或是闭嘴不言,或是赞同某一方看法,还有的在劝阻安抚,不过效果不是很大,两人争辩的愈加激烈。
“薇薇,别看你是搞金融的,但现在的经济形势你拿捏的未必有我准!”谢长华拂袖挥手,“知道我最近在开发的地皮楼盘预计收益有多少吗?动辄上百亿啊,只要家族将企业上市,给我资金支持,这些都将是我们谢家的。时代不同了,你不要总抱着守成观念,那已经落伍了!”
“我守成?那好,我问问你,你要把几个企业整合起来,有完整的计划书吗?管理团队架好了吗?企业股东构成是否合理?风险评估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