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说:“哪里话!整个巴黎都没有多少中国人,在距离家乡万里之遥的地方遇到诸位,实在三生有幸。”
吴稚晖问道:“帝师,我们曾听孙先生提过您,不知道您为何不愿意加入同盟会?莫非支持康梁的改良立宪制?”
李谕说:“反正在巴黎,说出来不用害怕。我支持诸位的事业,力所能及的帮助可以提供,不过我并不愿加入其中。”
张静江本来也是类似想法,后来经不住胡汉民等人的软磨硬泡,才加入了同盟会。
李石曾问道:“帝师既然支持,为什么不加入?”
蔡元培替李谕解围道:“疏才兄弟心怀天下,有济世之能。试问诸位,谁可以在科学之道比得上他的能耐?报国有多重路线,疏才兄弟的路线是一条基本的道路,或许他才是真正对的。”
张静江佩服道:“我在欧洲已然生活数年,能够理解。”
吴稚晖又问蔡元培:“鹤卿,你在德国呆了一段时间,依你看,德国的政体是不是与日本国类似?”
蔡元培点点头:“颇有相似之处,但德国的宰相拥有极大的权利,而且德国南部的几个邦国有很强独立性。”
吴稚晖说:“无非还是集权制,有俾斯麦这种强人在还好,否则局面不好控制。”
几人的观点最终必然是要搞革命,然后走法国和美国的路线。
张静江又说:“东京的同盟会已经成立《民报》,与梁启超的《新民丛报》几番论战好不热闹,我们何不在巴黎也成立一家报社?”
李石曾说:“好想法,只可惜欧洲没有梁启超与我们论战,影响力恐怕不会多好。”
李谕插了一嘴:“康有为好像过不了多久又会来欧洲。”
吴稚晖说:“好,我就看他敢不敢接招!”
张静江说:“杂志的名字我想可以叫做《新世纪》,有革新之意。”
蔡元培多问了一句:“在法国开设报纸,会不会有阻碍?”
“以前或许有,但现在却是办报的好时机,”张静江说,“鹤卿兄没有听说德雷福斯一案吗?”
蔡元培摇摇头:“法国的事情我知道得不是特别清楚。”
张静江说:“这可是一件法国的大事,惊动了整个法国民众。”
蔡元培纳闷道:“德雷福斯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我竟没有听过。”
“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情报参谋,十年前法国发生了情报泄露,泄露对象是德国。你知道的,德国与法国有着血海深仇。”张静江说。
蔡元培道:“普法战争的历史我晓得,法国被迫割让了阿尔萨斯-洛林,失去了最重要的铁矿产地,不仅打断了工业发展进程,还失去了孚日山脉这道天然屏障,其大片肥沃的平原一马平川暴露在了德国面前。”
张静江说:“所以说整个法国一代人都活在战争阴影之下。给德国人泄露情报,在法国属于叛国罪,会被处以终身监禁。”
蔡元培说:“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妥。”
“可问题是,这个案子证据并不确凿,事实上,德雷福斯没有出卖情报,”张静江说,“调查人员也发现了这件事,可最终他还是被判了刑。”
蔡元培疑惑道:“那不就是诬告?”
张静江说:“没错,赤裸裸的诬告,之所以诬告也被做实,不过是因为德雷福斯是个犹太人。”
蔡元培没想到法国也有这么严重的反犹主义,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法国挺“文明”的。
张静江继续说:“事情在几年前被爆出,整个法国分裂成了支持德雷福斯者和支持军队者,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连当时刚刚上任的总统卢贝都被当街殴打。”
蔡元培一头冷汗:“明显是有人借机闹事。”
张静江说:“对的,德雷福斯只是由头,没有人在意真相。在案子的重审时期,法国诞生了大量右翼媒体。”
此时的法国,鹰派已经占据了绝对力量,与德国终有一战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而张静江他们的目标也是在大清搞暴力革命,某种意义上不算冲突。
德雷福斯案在法国近代史上很重要,险些推翻共和政府。甚至直到21世纪,还有人相信德雷福斯有罪。
吴稚晖说:“来了欧洲才知道,原来犹太人是这种处境。他们为什么不去建国?”
张静江说:“已经有了复国思想,我们可以通过支持他们的想法,获得富有犹太人的资助。”
李谕听他说了大半天,终于明白他的企图是什么,不愧是后来中山先生想任命为财政总长的人,脑子挺灵活。
看似在聊法国的反犹,实际上是在给同盟会的革命活动找资金来源。
他也是被逼的,中山先生的革命事业太花钱了,张静江这么有钱也顶不住,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帮着筹钱。
在此时的同盟会看来,如果犹太人真舍得给钱,拿出一块地给他们建国都未尝不可。
至少在他们看来,犹太人没什么大的危险性,无非就是爱财。
欧洲普通人讨厌他们,但在统治者眼中,只是爱财不是大事。
李石曾和吴稚晖都赞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