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这是张大人从圣彼得堡大学带给我的,惭愧啊,作为一名算学举人,我竟然根本看不懂。”
李谕道:“术业有专攻,如果想要真正了解数学,至少也要像经史科考一样钻研多年才可。”
胡惟德当年学算学,顶多也就学到了初一或者初二数学的水平,基本都是一些关于数学的应用问题。
胡惟德倒了一杯女儿红:“用家乡的酒敬先生一杯,能在洋人那儿扬名,而且是他们的科学之道,着实让我佩服。”
李谕端起酒杯:“科学可不只是洋人的,早晚咱们能赶上。”
胡惟德道:“希望吧,现在的形势……对了,先生可想见见沙皇?”
李谕摇了摇头:“还是算了,除非他下令找我,不然还是不要主动去见。”
胡惟德道:“为何?沙皇尼古拉二世大皇帝毕竟是唯一去过东方的皇帝,对咱们还是比较友好的。”
“都是假象,”李谕心里明白得很,“在沙皇眼中,咱们黄皮肤的人可都是‘黄祸论“的源头。”
胡惟德愕然,身在外交场,虽然也没有太多机会见到尼古拉二世本人,但他心中其实多少早就感受到了,只得说:“但是沙皇对科研学者多少还是尊重的。”
李谕笑道:“我还是觉得在彼得堡大学里更自由自在,他们也很尊重我,和他们在一起我感觉更舒服。”
胡惟德道:“先生豁达!”
不知道是不是从裕庚那里学的,这些出国的大使经常带个厨子,李谕在驻俄公使馆这段饭吃得蛮香。
也亏了胡惟德学习算学出身,即便他懂得不深,也还聊得较为投机。
几杯酒下肚,胡惟德都想去听李谕的讲座,后来想想自己连人家的书都看不懂,才只好作罢。
回到圣彼得堡大学,李谕到了礼堂,和马尔科夫、李雅普诺夫继续下午的数学研讨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照例进行中场休息。
李谕突然看到几名学生陪着一位白胡子老学者走了过来。
学生说:“巴甫洛夫教授,我们上午就在这里听了中国人李谕的讲座,他关于分形与混沌的理论非常有趣。”
好嘛,这位大老也现身了。
巴甫洛夫说:“之前他关于熵增定律扩展的文章我也看了,确实涉及到了生物学,在那之前我着实也想不到热力学的定律还能与我们生物学有关系。”
学生说:“不仅如此,上午听他的讲座,似乎混沌理论也充斥了各学各科,不知道在我们生物学是不是也有应用。”
另一位学生看到李谕,对巴甫洛夫说:“教授,就是他。”
巴甫洛夫现年五十多岁,很健硕。去年他刚刚建立了条件反射学说,如今已经盛名在外,后年,也就是1904年他就将成为俄罗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
李谕走上前主动打招呼道:“巴甫洛夫教授,您好!”
巴甫洛夫也曾留学德国,所以李谕同样可以和他用德语沟通。
反正这时候通晓多国语言是受教育程度的一个重要指标,就连沙皇尼古拉二世除了本国俄语都会讲一口流利的法语、英语和德语。
所以李谕才会不遗余力得学习外语,否则这个时代的人真的会以为你教育有缺失。
巴甫洛夫同他握了握手:“李谕对吧,确实年轻。我的学生这两天经常提到你,能把数学讲到让生物系的学生也来听,你还真是我们圣彼得堡皇家大学头一个。”
李谕笑道:“可能是我写的东西简单,通俗易懂。”
“能把难的东西讲容易,是种本事,你很有讲课的天赋,倒是我的学生经常抱怨我。”巴甫洛夫道。
后面的学生连忙说:“巴甫洛夫教授,我们可没有抱怨!”
巴甫洛夫笑着说:“我怎么知道?再说你看你们今天听完他的讲座那股兴奋劲,你们的表情可瞒不住我。”
学生连忙解释:“教授,都是因为李谕讲的东西很新奇。”
巴甫洛夫不理学生,继续对李谕说:“看得出来,你很有发散思维,我的学生说你的分形与混沌理论可以用在生物学中,我很好奇,就想来了解一下。”
果然是大老,上来就问尖锐的问题。
但分形与混沌本来就融入了各个角落,李谕说:“分形与混沌无处不在,教授您应该对动物解剖很熟悉,其实解剖学中就隐藏着分形。支气管、血管,都是分叉后又有了细微结构,均属于分形结构。”
巴甫洛夫眼角一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我怎么没有往这想。”
李谕继续说:“至于混沌,那就更常见了,教授您研究的神经学中,便藏有混沌。我们,当然也包括所有动物的大脑就是由神经细胞组成的非线性网络,而一旦出现‘非线性“,往往就会出现混沌。”
巴甫洛夫认真听完,赞道:“有道理,说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