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青年慢悠悠地睁开双眼,雪白的天花板和透明的输液管映入眼帘。弥漫在空气里的刺鼻消毒水味,让他的意识变得清醒。
谢炳动了动左侧发麻僵直的胳膊,撑着自己坐起来。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脑袋微微眩晕。
双人病房里,另一张病床空着,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人。
他怎么会在医院?又躺了多久?
护士铃在他的右手边,谢炳的右手却偏偏插着输液针,他只好偏过身体,努力地去够按钮。
手腕不小心撞到了不知是谁放在柜子上的苹果。
“砰”地一声,苹果砸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向前滚去。
谢炳像是做梦一般,看到苏浣出现在眼前,弯腰拾起苹果。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乌黑如墨的眼眸望着她,满是诧异。
苏浣把苹果放回原位,捏住他悬着的手,摁下了护士铃。
“谢炳,你终于醒了。”她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杏眸湿漉漉的。
谢炳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垂下眼睑。
“这是哪里?”他的嗓音干涩得厉害,声音也不复清冽。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狼狈又憔悴。
想来他此刻应该渴得慌,苏浣打开手里的保温杯,给谢炳倒了一杯水。
她在病床边坐下,柔声答道:“这里是江淮市第一人民医院。”
“你晕倒在家里,昏睡了一天,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她看到谢炳的脸近乎苍白,呼吸轻浅。她用手背试了试他的体温,谢炳的身体僵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躲开。
还在发着低烧。
“谢炳,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你又何必孤身来江淮市。”苏浣心疼道。
听出了她的不满,谢炳唇角的弧度像是苦笑,他低低道了句:“对不起。”
可他愈是如此,就愈让苏浣难受。
她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
“苏浣。”“谢炳。”
几秒后,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唤着对方的名字。
苏浣退了一步:“你先说。”
他坐在病床上,低垂着头,脖颈呈现出漂亮而优雅的弧度。额前的凌乱错杂的碎发遮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让她无法窥见他的眸色。
她只能看到他的唇角费力的翕动了几下。
谢炳闷闷的声音传来:“苏浣……我们还是分开吧。”
空气霎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
“谢炳,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但谢炳知道,苏浣生气了。
他口舌发苦,嘴里像是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没人知道他有多么痛苦。
他像一台僵硬的机器,好半晌才迟缓地抬起头与她对视。
那双明亮的眼眸里点染着愠怒,直勾勾地盯着他,敏锐地捕捉着那游移的目光,带着凌厉的气势把它牢牢地禁锢在那一方秋潭中。
谢炳本就违心,在她的目光下,他哑着嗓子,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苏浣站起来,俯下身子,不给他半分逃跑的机会。
“谢炳,你喜欢我吗?”她朱唇轻启,快言快语地问道。
像一只气势汹汹的小猫。
谢炳窘迫地想要撇过头去,却被她看透,那漂亮的下巴瞬间被人轻轻捏住。
“谢炳,你还要骗我,也骗你自己吗?”
苏浣本不想这么快地捅破这层纸,可如今却由不得她。
两人挨得极近,鼻尖的呼吸暧昧地缠绕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融为一体。
谢炳的眸中难掩慌乱,他紧紧抿着薄唇,进退维谷。
到最后,只得狠狠闭上眼睛。
也让那些将泄的情愫彻底困在自己的眼底。
“胆小鬼。”他听到她不满意的哼声。
视觉封闭,触感被放大了数倍,谢炳感觉自己的下嘴唇被人报复般地轻咬了一口,顿时像是被小虫蛰了一般酥酥麻麻。
他的睫羽抖得更甚。
“你要做胆小鬼,我可不要。”
“谢炳,你听清楚了,我喜欢你。”
这句娇嗔般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反应了好半晌。
明明他已经向她提了“分手”。
她为什么没有转身离开,反而说……
说她喜欢他?!
谢炳蓦地睁开双眼,却看见那双近在咫尺的杏眸里,藏着促狭的笑意。
“苏……”他喃喃开口。
还没来得及说,一阵敲门声就打断了两人,谢炳的话只好咽进肚子里。
是主治医师带着护士来了。
“病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后续好好服药,回家静养两天。之后要适当锻炼,增强免疫力。家属要看护好,一个月内不要再服用褪黑素或安眠药等助眠药物。”
“等输完液就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医生检查完毕,对两人道。
“好的,没问题。”苏浣认真记在心里,浅笑着应下。
医生走后,谢炳满脑子都是她突如其来的表白,欲言又止。
苏浣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会不会又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