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在证人席上坐下,许是被法庭严肃的气氛影响,表情不甚自然。
他没有回答苏浣的话。
法官用威严的声音说道:“证人王立,现本合议庭向你核实身份,以及与本案的关系,你必须如实说明。”
王立感受到一股热切的视线,他转头,看见陆梅正盯着自己。
他深呼一口气,开口道:“我是王立,身份证号码为xxx,自2019年以来担任逸风集团董事,参与公司的项目管理。”
“今日出庭,是想证明罗丰德是逸风集团的实际出资人,罗羡逸只是名义股东。”
吴律师接过话,向法官道:“我方已经在开庭前向法庭提交了补充证据,现申请播放证据五——视听资料,内容是王立与罗丰德对话的录音。”
书记员操作着法庭前方的多媒体,将音量调到了最大,一段音频被放了出来。
开头是王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罗总,小少爷才刚成年,把一整个逸风集团交给他打理,会不会太草率了?”
大约五秒的沉默后,是一道低沉的男音。
“他也该长大了,是时候好好锻炼一下。不过是五百万,算不得什么。”
“你在集团里,要多帮衬一点,不要任由他胡来。”
众人听到录音中王立连连应道:“好的罗总,没问题。”
录音播完,王立咳嗽了一声,用不大的音量解释:“这段录音是我在2019年7月2日偷录的,罗丰德先生让我进入逸风集团担任董事,帮助罗羡逸管理公司。”
“他当时说五百万算不得什么,显然是指这笔钱是他所投资的。后来罗总也多次向我打听逸风集团的经营状况,很是关心。”
苏浣轻皱着的眉头并未展开,今日对方律师临时请来王立,算是打了个她措手不及。
逸风集团经过五年的发展,现如今市值已经过亿,倘若真的认定罗丰德为实际出资人,那么极有可能会导致股权的分割。
这绝对是罗羡逸不想看到的。
好在她预料到逸风集团可能会成为争议焦点,早有准备。
“被告律师,有没有答辩意见?”
苏浣不卑不亢,果断应道:“有。”
罗丰德的话含糊不清,极有歧义,她有很大的辩论空间,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第一,罗丰德在录音中并未明确表明五百万是他所出。”
“第二,罗丰德从未参与逸风集团的经营与管理,也从未行使股东权利,从侧面向王立打听可以证明这一事实。”
“现补充提交证据31、32。”苏浣站起身,向三位法官递上了材料,而后一字一顿道,“31的内容是除我方当事人及证人王立以外,逸风集团其余十位股东的承诺书。”
“他们都承诺,从不知道罗丰德有出资行为或参与经营。”
罗羡逸听到这里,眼底已经一片冷然。
难怪当初苏浣让他多提防王立,原来早就打算背刺他。亏得他这么信任所谓的“王叔”!
被背叛的愤怒宛若火苗般被人点燃,慢慢在心中变成了火海。
而那清冷的女音,成为了拉回他理智的绳索。
“证据32的内容是2018年1月至2020年12月,罗丰德对罗羡逸的转账记录,平均每月为一百万,中位数为三百万。”
“根据罗丰德的资产总数,这些属于对儿子罗羡逸的合法、合理赠与,也并未超脱家事代理权的范畴。”
“五百万是罗羡逸的个人出资。”
“逸风集团,完全属于罗羡逸的个人财产。”
苏浣话语坚定,落地有声,让罗羡逸心头一震。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侧脸凌厉的下颌线,以及那快速翕动的双唇。
这里已然成为了她的战场。
她仿若是世上最尖锐的矛,为他披荆斩棘,破开重重阻挡。
……还没有人,这样坚定地守护过他。
即便知道这是苏浣只是在履行律师的职责,可罗羡逸的心砰砰跳着,无法克制自己继续沉沦。
……
罗家的财产实在丰厚,这场庭审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
苏浣和对方律师唇枪舌剑,对每一份财产都充分发表了意见。
“铮”地一声,法槌落下。
苏浣轻呼了一口气,高度紧张的精神放松下来,心头充盈着淡淡的欢愉。
无论这个案子最终的结果如何,她都已经尽力,可以说一句问心无愧了。
她陪着罗母、罗羡逸和罗雪走出法院,却见到角落里,陆梅正拽着吴律师的袖子不肯放。
陆梅的声音尖锐得像是要穿破人的耳膜:“什么?吴律师,你的意思是我们败诉了?”
吴律师刚经过高强度的庭审,此刻眼中已经满是疲惫,却还需要耐着性子解释道。
“法院的判决还没有下,只是向您说明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您可以做心理准备。”
陆梅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自己气得直哆嗦,另一只手的手指用力掐着罗望的肩膀。
罗望已经疼得小脸泛白,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可他却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