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兵祸(4)
晋昭望着周宴,一时失语。
半响后,她才无奈笑道:“是我不好,忘了……你如今也该有二十了。”周宴神色复杂,问道:“你是何时知道我…”“你做的每件事都很反常。“晋昭摇头,走到院中石桌边坐下,“我想我是当年那封请愿书让你起了疑。”
语罢,晋昭不欲再多言此事,只问道:“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周宴盯着晋昭那男女莫测的面容看了许久。他并没有回答晋昭的问题,只问道:“你连睡觉也不摘下银针吗?”银针封骨,可易男女之象,这是明珩当初游历在外时学来的异术,自然也教给周宴过。
“封骨之术,实为逆天而行,伤身伤神,不可久用。”这是当年明珩教授此术时,对周宴说的第一句话。晋昭目光一顿,不做回答。
周宴又问:“张先生说你得的是绝症,命不久矣,你为何执意要入朝堂?“晋昭苦笑:“正是因为命不久矣,才要入朝廷。”“你是想杀周桓?“周宴道,“我可以帮你…”“杀他很容易。"晋昭打断周宴的话,“但他一人的命,偿不了鹤山脚下的白骨,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
“阿宴,他不过是个卑劣又脆弱的人,他的命算不得什么,我想要的是明氏、我的族人,我想抹去鹤山白骨的污名。"晋昭看向周宴,又道,“我想让我大延朝堂清正,万里河山安定,世间再无明氏惨剧。”“我年幼时,阿爹阿娘总教我,明氏族人,当以家国为己任。我不知我为何还会再来人间一遭,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眼看家国不宁、背负血海深…投军无能、报国无途,只能看着妖魔鬼怪在这霖都乱舞,你叫我如何无所为?”说到此处,晋昭叹息,望向月下披霜的翠玉青枫。“今岁秋长,必然隆冬难过,官场浮乱、人心心惶惶,内忧如此,外患何远?南有倭寇频频作乱,北部和平了将近三十年……三十年,大延不管不问,任由他们休养生息……如今深冬将至,他们游牧部族,如何过冬?看着大延这块肥肉近在眼前…他们兵强马壮,而大延呢?”晋昭眼里尽是讽刺:“大延如今连军饷都拿不出来,宫里却在拿百两一斤的干桂铺路。”
周宴望着晋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庭内许久空寂无声,翠竹声晃,沙沙如雨下,房屋檐下铜铃轻摆,遥望着天边冷白似雪的圆月。
晋昭看向周宴道:“阿宴,你知道这句身体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周宴缄默不言。
当年景阳县一案,晋文平冤死狱中,妻女具亡,兄长一家欲携老母奔赴也被山匪灭门。
晋昭起身走到竹枝下,望着幽暗的竹林,当初晋文平的行述依旧历历在目:“清河七年举人出身,要才能有才能,要德行有德行,十九岁中举,却无人举荐他入京参考,在景阳县令一职上蹉跎了十七年,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视民如子,可就是这么个人,竞落得个那样的下场……“还有锦州,玉山匪患……短短半年近百人上山为匪……鉴宝楼一案……满朝文武,竟是无人不贪……可周桓呢?他连朝都不上,整日躲在他那紫阳宫里装神弄鬼!”
“我本想为天下择明主……”
晋昭仰头望向天上明月,声音近乎低进尘埃里:“是我识人不明……负了阿娘也对不起明氏,更是让苍生受累…
如果能回到过去,她定会掐死那个还在深宫的周桓。可天地不仁,时光轰然而过,谁也不等。
“我在宫中的人传来消息。”
周宴看着面前披着月色的人,想抚平她紧蹙的眉心却做不到。他轻声道:“微生玉是漠北的人,如今潜逃,霖都封城抓捕,还有……他临走前给皇兄下了毒。”
“毒?”
晋昭闻言,回头望向周宴,问道:“什么毒?”“平罗散又是何物?”
紫阳宫内,香薰弥漫。
烛光昏暗,周桓眉头紧锁,靠在榻上。
一边太医战战兢兢地收回手,答道:“回陛下,此乃漠北至毒。”周桓揉了揉额心,问道:“能解吗?”
“”这………
太医为难,摇了摇头,答道:“臣等无能…”周桓眸中神色不明,望向太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是毒药,那便应该有解药,朕方服了那贼人的丹药,如今还未毒发,如何不能解?”太医跪下身,头越发地低了。
“回陛下,平罗散所在时日已久…不是您方才服下的。”周桓顿时望向了太医:“你说什么?”
“平罗散中有一味姑子蔓,毒性最烈,乃是端云山独有的草药,其香气辛寒浓郁,只需加入一点,异香便能十日不散,是以,微生玉若想投毒,陛下定能察觉。”
周桓回想起微生玉晚上呈上的丹药,并无异香。他看着太医皱眉:“你是说…”
太医抹了抹鬓角的冷汗:“臣想请再查一次陛下平日所服的金丹。”叶康连忙去架子上取来玉盒。
周桓道:“这金丹,一向是微生玉给药方,你们去炼的,怎么,还能投毒不成?″
太医接过玉盒,取出金丹捧在手中,仔细观察起来,却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一时一筹莫展。
周桓又问道:“听说他武功不凡,接近朕这么多年,杀朕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