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意倾张了张嘴,犹豫好一会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默默翻身下床。
预料到她会做逃兵,宋祈先一步将她拉住。
“松开。”她背对他坐在床沿。
“我们谈谈。”
“我不想和你说话。”岑意倾的头还一阵一阵地痛着,声音也有气无力。
她没有挣扎,垂眼看向被他握住的那截手腕。
宋祈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腕周围的皮肤弥漫上一层淡淡的红色,疼痛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直钻进骨头里。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注意到那片泛红的皮肤,松开了手。
岑意倾拧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正欲起身,下一秒却被他从身后抱住。
两个人以一种无比亲密的姿势相贴在一起,他的心跳声穿透薄薄的皮肤,与她的心脏共振。
“倾倾。”宋祈的语气有些无奈,“我怎么把你当狗耍了?”
岑意倾一听他说起这个,心里便开始泛着酸水。
她心里有一万个理由,可临了要出口,却自觉这些情绪站不住脚。
她痛恨宋祈口中的利益交换,但如果没有利益,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为他的利用而不满?
但如果他没有说过喜欢,继续像以前一样和她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她都不会这样失落。
岑意倾心里堵得慌,她咬了咬唇,
“你不用这样叫我,我听见你那晚在露台上的电话了。”
忽地,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一僵。
她继续问下去:
“你一开始对我好,就是因为想和祝导合作?”
落在腰间的手不知何时放开了,只是他还紧贴着她的后背,仿佛一种无力的挽留。
岑意倾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期待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与之相反的结果。
她垂下眼睫,静静等待他的回答,像是在断头台上等待即将落下的闸刀。
卧室里的静谧几乎要将人吞噬,身后的男人终于开口:
“是。”
岑意倾本就不甚清醒的头脑被这一个字砸得更加眩晕,她抬起头,看见窗外灰蒙蒙的天,雨水攀附在玻璃上倏倏滑落,滴进她几乎要忘掉的记忆深处。
她本以为离开了岑瑶,独立出盛家,她就不会再经历这样的事了。
她想得太简单了。
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岑意倾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你什么时候得到祝导新片立项的消息?”
“我带你去见他那天吗?”她的声音干哑得近乎诡异。
“你和记者起冲突的那天。”
岑意倾像是平白被推进了窗外的大雨里,寒意霎那间蔓延至全身。
难怪以往对她都不闻不问的他会主动公关,难怪他答应要参加节目,难怪......
那些曾经在她心里一闪而过的疑惑,此刻全都有了答案。
他是个比她更好的演员,从始至终入戏的都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岑意倾起身离开,两条发麻的腿一落地就针扎似的痛。
她顾不得这些,一步一步挪到卫生间,“不要留在我的房间。”
门被紧紧关上,岑意倾打开水龙头,水柱落下的声音挤满整个密闭的空间,盖过窗外的大雨。
她讨厌这样的宋祈,一如讨厌录节目时的沿海小镇和躺在手机通讯录里的岑瑶。
从有记忆开始,岑瑶就很少对她笑,她从岑瑶那里学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成语,自生自灭。
岑瑶总是说:“我把你生下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剩下的由你自生自灭。”
这一切直到她被祝予安挖掘,参演第一部电影后才得以转变。
《见岸》获奖那天,岑瑶做了一大桌饭菜,说她以后一定会成为很棒的演员。
那是岑意倾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得到夸奖,那天晚上她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肚子撑得睡不着觉,睁大眼睛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拍戏,从岑瑶那里得到更多的肯定。
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她就和岑瑶从老家蒲扬千里迢迢赶到明京,见到了自称是她父亲的盛从明。
他们坐在明京郊区的一家茶馆,她乖乖被岑瑶揽在怀里,听她对盛从明说:
“倾倾是我一手带大的,跟我感情很好,也花了我不少心思,我舍不得把她交给你。”
岑意倾小口抿着杯里的大红袍,内心窃喜妈妈其实是爱她的,一时间苦涩的茶水也变得清甜。
“所以如果你想带走她,这点钱不够。”
岑瑶手里的银行卡被扔到盛从明脸上,啪嗒一声,他脸上留下一片长方形的红痕。
但他不恼,从公文包里取出支票夹,推到岑瑶面前,“自己填。”
岑意倾不知道她填下了怎样一串数字,只记得自己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吐掉,茶杯推得远远的,从那之后再也没喝过大红袍,也再没见过岑瑶。
她在茶馆门口抱着岑瑶不肯撒手,哭得气喘不匀,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
可岑瑶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