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方法,“你要是一个人吧,走也就走了,带着个病人往扬州府走那肯定不成,这两天死在路上的人多了去了。您甭怪我乌鸦嘴,我也就是好心给您提个醒儿。” 他见吕含示点头表示理解,又热心起来:“要不您先带您娘子进城看病?等病好了再走?” 他怕吕含囊中羞涩,跟着同他解释:“城里头有空地儿的地方都设了帐子,也不要钱,还有这附近的县城和乡下,都有地儿住。” 他看吕含面色仍然犹疑不定,猜想也不是因为钱。那便是时间问题了,那伙计大着胆子猜测:“是不是和家里人说好时间了让人家来接,怕那时候赶不到?” “算是吧。”吕含无法,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那要是不严重就慢慢走呗,有点小毛病也正常,路上也许就好了呢。”那伙计说完之后又愣了一下,发觉自己似乎还不知道人家得的是什么病,这才想起来问吕含:“严不严重啊?” 吕含也犯难,他始终拿不定主意就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病严不严重。方才再山里的时候人已经意识不清,可这会儿似乎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吃坏了东西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可这症候来得很急他又不敢疏忽,半晌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这吃坏了东西,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啊?” 那伙计一听乐了:“您这话问的,吃坏了那也得看情况啊。有些人跑两趟茅房什么事儿都没了,有些人直接没了命也都是有的。” 要了命倒是不至于,但吕含也不敢完全放心,只管问那伙计:“那要是发热呢?” “哟,那我可不知道了。”那伙计摇摇头,大约是觉得他问得有点傻,很有些不屑的意味,便不再搭理他,转而过去继续擦他的桌子。他刚一转头,又似想到什么转回来,大声嚷嚷起来:“快去看看吧,这些日子死人多,别是什么痢疾之类的。” 吕含看得分明,猜想这伙计是想说瘟疫,不过是看他面色不虞,这才改了个说法罢了。 京城中那场瘟疫才过去不过几个月,许多人对它的印象还很深刻,时间还不够长到让众人忘记对它的恐惧,包括吕含。 他不愿意考虑这种可能性,却也觉得不能贸然离开,只得咬了咬牙抱着人起身。 他一动,那姑娘就醒了,见吕含还要抱他就示意她将自己放下来:“你累不累,我自己走吧。” 吕含自然不肯,眼见着没几步就是城门口,他就是累也不差这几步了,便摇头示意不用。对方无奈,却仍是坚持,两人争了几句没得出结论,最终还是那姑娘提议:“要不这样,你背着我?” 背着似乎是要比抱着省力些,然而这一下两个人的距离就又贴近了许多,从前吕含只需要担心自己的体力,这样一来还要担心他自己的心绪,他明明没走几步,反而比之前喘得还厉害些。 那姑娘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不顾炎热抱得更紧,甚至还伸出手背去蹭了蹭他的脸。 她手一松,人就往下掉,吕含只得停下再把她往上托了托,恶声恶气地让她别动。 那姑娘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半天又可怜兮兮地解释:“我是看你出了好多汗,才想给你擦的……” 这下反而显得他像个恶人,吕含一时语塞,干脆不答话,只管带着她往城内走。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过,越想越觉得憋屈。他原本就吃软不吃硬,对方一开口又偏偏打在他的七寸上,可要他就这么认栽,他又不甘心,只能不问不听不开口,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雍州府的城门比他想象的好进,虽然外头看着守卫森严,需得层层盘查,可到底灾民众多,不可能一一核实,所问的也不过是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进城要做什么等等常规问题。 吕含原本怕他俩连个包袱都没有会惹人怀疑,还预备编两句瞎话糊弄过去,没想到对方连问都没问就放他们进去了。 他觉得这事儿不寻常,正琢磨是什么缘故,就发现身后之人又在他身上不安分地蹭了蹭,他问她要做什么,却见人挣扎着要下来。 他没法子,只得寻了个僻静处把人放下来。那姑娘一动就要栽倒,他又赶快去扶人坐好。他不知道这人又要做什么,只见那姑娘一脸愠色地盯着他:“你方才同守军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胡乱攀扯的几句话,发现大约是受了那城门外伙计的影响,守军问起脱口而出就是“娘子”二字。 他有些懊恼,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胡说的。” “对不住?”那姑娘一脸不可置信:“你胡说的?” 吕含连连点头,却发现他的道歉并未起到什么作用,那姑娘听了这句话,似乎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