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明白,现在林落不需要他了。
离得近了,林焕注意到林落的脸色有些发白,担心地问道,“累不累?”
林落摇了摇头说,“不累。”
他只负责坐车,怎么可能会累,不过是受惊过后还没完全缓过来。
林落想到载了他一路的人,心想他应该是最累的。
于是回过身来,想和他说一句‘谢谢’,而徘徊在喉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车上的人突然启动了车辆,不留下一言半语,径直开走了。
一瞬之间,他的身影就没入了夜晚的街道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回家的方向,和他离去的方向正好相反。
坐在车内,林落忍不住回头望,对着渐渐远去的街道叹气。
他很遗憾,没能和那人说一声‘谢谢’。
林焕注意到林落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他刚刚是和谁待在一起,不免担心道,“小落,刚刚那人有没有吓到你?”
林落面露疑惑,问道,“为什么会吓到我?”
林焕思虑了一阵,还是决定让林落认清对方的身份,回道,“他是林正花重金请来的杀手。”
他怕林落被表象蒙蔽,将对方当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于是清楚明白地告诉林落,“小落,杀手是最冷血的人,人命在他们眼里只是赚钱的工具,不值一提,而他今天会救你,只是因为林正给的价钱让他满意,绝不是因为他对你心存善意。”
林落慢慢愣住了神情,眼中若有所思,像是已经把大哥的话听了进去。
然而,事实是,林落第一次对大哥的话产生了质疑。
他很不确定地问,那个人冷血吗?
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自己被抱上车时听到的一声安抚。
‘别怕’。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清楚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所以林落能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此他更是怀疑。
能做出这么温柔的举动的人,会是一个冷血的人吗?
*
回到郊区的独栋别墅,盛澜山和通讯器另一端的人的争执才刚刚开始。
今天他不顾劝阻地冲出去救人,是一次毫无计划的行动。
这在他和孟随意长达五年的配合中,从未发生过。
等到盛澜山回到一个人的空间,孟随意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盛澜山,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暴露了身份,你就前功尽弃了!”
“你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吗?”
“吴筝只是请你保护林落,并没有要求你冲进人堆里去救人!”
盛澜山掏出了腰间的枪,将枪口对准墙面放下,反问道,“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林落带走吗?”
孟随意又对他吼道,“能保护林落的人有一大片,需要你出手吗?就一群枪法都不准的地痞流氓,他们能把林落怎么样?”
盛澜山慢条斯地卸着枪里的子弹,对孟随意的话置若罔闻,看似专注的脸上,凝聚了越来越多的阴郁暗沉之色。
孟随意看不到盛澜山的脸色,继续问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能保证自己完全不会被认出来吗?”
“你能保证林落不会认出你吗?”
这时,盛澜山开口回了一句,“我能保证。”
虽然事实是,他在冲出去的那一刻完全没有考虑这些问题。
当时他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把林落从那么危险的地方带出来。
不能再让林落看下去,不能再让林落听下去。
那些他听惯了的枪声,见惯了的死人,对林落来说是危险的,是可怕的。
是不应该出现在林落眼前的。
而敢将这些东西带到林落面前的人,是可恨的。
是该死的!
暴怒的情绪隐藏在了平静的外表下,盛澜山将子弹和枪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桌上,随后打开电脑,和孟随意联上了线。
坐到屏幕前,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
将幕后主使的名字说出来时,孟随意在盛澜山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杀意。
他不再假装冷静地坐在屏幕前,而且直接起身去拿枪。
孟随意看不到他离开屏幕后的动作,却能听到子弹装夹的声音,试图劝住失控的人,问道,“澜山,你要去做什么?”
盛澜山毫不隐瞒地回道,“杀了吴正誉。”
他明知吴正誉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林焕或是林正的手中,明知要保护林落的人有一大片,此刻却还是冲动地想要杀死吴正誉。
盛澜山现在是连自己对林落的感情都不想隐瞒了。
孟随意心知他已经失去智,仍是提醒他道,“你并没有收到暗杀吴正誉的任务。”
盛澜山不再装傻,清楚明了地说道,“并不是暗夜要杀了他,是我盛澜山要杀了他。”
孟随意短暂地沉默了,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听到盛澜山这句话。
终于有一天,盛澜山将自己和暗夜这个身份分离开来。可惜,是他在最不智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孟随意只能狠下心来逼问他,“暗夜和盛澜山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