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曾经的一幕。
那时他在随州军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时隔许久回到曾经的街道,推开旧家空荡荡的门。
简陋的小竹床上,是两人在一起时添置的铺盖、被子。柜子里,有曾经一起生活那人忘记带走的一些药材。
时隔许久,还散发着淡淡药香。
心脏忽然崩塌、破碎。
但他只是晃了晃,什么表情都没有。因为很清楚,那是自己甘愿舍弃的真心,得认。
所以重逢以来,他有很多想说的话,都没有说。
因为没有意义。
可是……
“砰——”西凉王金戟再挥,傅朱赢被生生打下马去。
他伏在地上,恍惚疼痛之间,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他好像时至今日……都从来未曾跟他说过,他虽然知道他很多秘密,但他会守口如瓶。只想与从此风雨同舟、他共进退。
也从未跟他说过,他只是很不安。
只是想要在他身边、重新做他的唯一,比得过他们所有人。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所以这段日子月华城主看见的,又都是什么呢?
是他居心叵测、不知悔改,偷截信件,闯下大祸。
是他窥得他与东泽的秘密关系,以此为把柄要挟,一旦此事泄露,只怕整个天下都要忌惮月华城主的势力,视他为敌。
像他这样的人……
狼子野心,留不得。
所以慕广寒早早就计划着对付他。在“燕子窝”时,甚至都没带洛州军,而把他的随州军带在身边——不是喜欢,不是重视,是他怕他倒戈叛变,亲自看着。
所以在他伤鸟时没有揭穿,而在私会西凉王的晚上给他下药、怕他添乱。
他一直在死死防着他。
如今,还要借西凉王的手杀了他。
……
傅朱赢伏在地上,血水混着雨水,心揪成一片。
可笑的是,这一刻,竟只是难过,并不怨恨。
但为什么?
他抛下一切,努力往上爬。葬送了一切美好的回忆,若不能到巅峰怎能不怨?
望舒……
模糊的视线中,马蹄踏在水花之中,由远及近。
他睁大了眼睛,心脏剧烈跳动,一时间满胸腔不敢置信的雀跃炸裂开来,他……带人来救他。
对啊。
他又怎么可能不来救他呢?
望舒心里,一直是有他的。再记恨,也一直有。怎么舍得放他一个人被西凉王杀死。
可下一刻,那几近“幸福”的笑意,凝在傅朱赢脸上。
慕广寒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他此刻身后带着的,不是洛州兵、不是随州傅家军。可也不是李钩铃、卫留夷、东方星雨或钱奎。
而是一个男人。
脸上有道疤,一个傅朱赢曾经认得的男人。几年前他与玄瑷小公子交好时,曾见过这人几次,玄璋,玄氏的庶出大哥,沉默寡言,喜欢一个人喝闷酒。
与玄瑷交往甚密的那段日子里,他机缘巧合,探听到了玄府一些肮脏内幕。
后来,他用这些信息和证据,跟玄府的政敌换了更好的前途。
玄府倒台,他节节高升。
除了一些当事人,外面几乎没有人知道是他出卖了玄府。
因此今日,傅家军看到的一切,也只会是之前瘟疫时月华城主曾不眠不休照顾他们,而如今他们将军与西凉王激战、生死未卜,也是月华城主不畏强敌不惧伏兵,带随州玄璋同去救他。
之后,可将一切栽在西凉头上。
名正言顺尽纳他的军队,得尽人心。
傅朱赢:“哈……哈哈。”
怎能不恨。
月华城主果然翻脸无情,给了他一条腿,如今拿走了。连同他多年的努力,一起打包半点不留。
慕广寒的脸上,有一种无动于衷、缓慢而平静的残忍和优雅。
他淡淡看着傅朱赢,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惨状尽收眼底。
那是一双曾经只有他的眼睛,他曾经叫他“小不点”,舍不得他受一点伤,而此刻看着他流血的伤口,无动于衷。
【你走。】
【走,再也不要回来。】
有些时光再也回不去,却也比不上忽然之间的醍醐灌顶、遍体生寒。
提前警告,只为心安。
傅朱赢一阵窒息,他给过他机会。也许一次、两次,也许很多次。
只是他没有明白,一直没有明白。
第29章
雨继续下。
犹记当年,也是大雨不停。
玄府夜半大红灯笼飘摇,如鬼似魅。
墙角危亭,几个戴斗笠的黑衣人窃窃私语。
“若没记错,那个游医之前,好像还治好过玄瑷小公子的肺病?哎,那咱们玄大人可也真是……恩将仇报了啊?”
“呵,这种事古往今来还少?无毒不丈夫嘛。”
“没办法啊,谁让玄瑷小公子偏生喜欢那游医身边那个,啧啧啧~”
“玄瑷小公子从小多病多灾,玄大人尤其心疼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他喜欢的东西又哪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