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说笑了。”那人只当黎淙又开始多疑,顺便试探人心。
黎淙没多言,批准了几?人的操练计划。等几?人离开,他看向站在原地的齐容与?,挑起花白的眉毛,“怎么,有事?”
恰有明媚晨光投入半开的支摘窗,与?青年的笑颜合二为一,隽隽爽爽。
青年上前?一步,双手递上请辞书。
明媚与?暗淡交织出一缕缕光线,照射在庄严的公廨中,照射在角几?的菖蒲上,照射在堆放书简的架格上,照射在老者低垂的睫毛上。
老者徐徐摊开请辞书,十行?俱下,“可想?好了?”
“想?好了。”齐容与?灿笑,轻松惬意,仿佛已经融入杲杲日出倾洒的翠微山涧,望岫息心。
黎淙递还?请辞书,“去兵部吧,兵部尚书会带你去御前?。”
齐容与?双手接过,朝帅案前?的老者一鞠躬,当他走出公廨,诧异地看向排成数排的鹫翎军将士。
将士们看着与?他们朝夕相对?已有百日的年轻将领,或惋惜,或不解,或有千百情绪,他们静静目送青年离去。
青年冁然?,挥手作别。
嘴最碎的那员小将用手背抹了抹双眼,愁眉不展,总觉得至此失去一缕春风。
当兵部尚书急匆匆来?到御前?禀奏齐容与?请辞之事时,正?在批阅奏折的萧承顿住御笔,不慎滴落一滴浓墨。
“你说什么?”
兵部尚书汗涔涔,重复了一遍。
萧承撇了御笔,犀利乍现,“理由?”
“据齐容与?禀奏,是?因厌倦了勾心斗角,想?要请辞回北边关牧马放羊。”
“屁话。”
“......”
兵部尚书瞪圆眼,不可置信于帝王会爆粗口,他更低地弓腰,额头溢出冷汗,压根不清楚朝廷哪里亏待了齐容与?,会让一个崭露头角的年轻武将心寒生出归隐的念头。
齐容与?明明深得帝宠啊!
相比兵部尚书的不明所以,萧承隐隐有了猜测,为情所困吗?
“传他进来?。”
兵部尚书赶忙去传唤,须臾,御书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萧承背靠金玉宝座,淡淡凝着一脸淡然?的齐容与?,“爱卿请辞,该给朕一个恰当的理由,而不是?让朕去揣度。”
齐容与?一揖,“末将性子直,容易伤人,不适合周转朝野。”
“朝廷需要性子直的臣子,别跟朕藏着掖着,有话直说,齐容与?!”
齐容与?第一次被帝王直呼大名,他抬眸,僭越君臣之礼,直视起御案前?的男子。
窗外浓云浮动,他站在窗边,面庞忽明忽暗,一双琥珀眸敛尽深意。
候在御书房外的曹顺心思百转,隐隐有种预感,今日的帝王会极难服侍。
果不其然?,在齐容与?离开后,帝王那张脸阴沉的可怕,人呆坐在御案前?,一动不动。
曹顺讪讪:“陛、陛下......”
“滚。”
轻渺一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萧承站起身,微晃着身形摆驾回了燕寝,召见了内阁首辅和宗人府宗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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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阑人静,星河烨然?,黎昭在齐容与的陪伴下,来?到燕寝外殿,停在珠帘外。
“臣女黎昭,奉命见驾。”
“末将齐容......”
“黎昭进来?。”内寝的帝王打断了齐容与?的话。
珠帘外的男女对?视一眼,少女点点头,打帘走进,曲膝见礼,比之以往温婉许多,像是?心事重重下伪装出的淡然?。
或许旁人无所察觉,但萧承一眼识出她不似外表镇定?。他也算看着她长大,即便有了解的偏差,还?是?能辨别出她是?否紧张。
不止是?她,人在面对?棘手的事时,大多会竭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从容的样?子。
可下一瞬,他自认的“了解”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少女笑了,盈盈莞尔,单刀直入,“承哥哥,我要嫁去北边关了。”
她开门见山,笑得更甜美了,仿若适才伪装的淡定?,是?故意为之,隐忍后发,如砒霜化刀,一刀刺在萧承的心口,毒素融血蔓延,传至四?肢百骸,直抵头部。
额头一瞬胀痛,萧承玉面苍白,忍疾问道:“何时的事?”
是?何时有了嫁给他人的想?法??又是?何时有了摊牌的勇气?
黎昭避开凑上来?的玳瑁猫,“齐容与?已经回答了陛下这个问题,没必要再由臣女作答。”
“朕在问你。”萧承握紧衣袂下为她千挑万选的那块已出雏形的木料,紧紧凝着少女的脸,曾几?何时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女,对?他不再亲近,冷淡疏离,连如此重要的婚事都要背地里商议,明面上还?要装出断情绝爱、孤寡一人的假象。
呵。
萧承笑了,扣紧木料,上挑的凤眸渐渐微红,从出生至今,他从没体验过求而不得,富贵荣华于他唾手可得,可偏偏、偏偏得不到一段被他弄丢的旧情。
他拾不回,哪怕卑躬屈膝,也再拾不回了。
自嘲的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