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
刚好眼前就有一位,六旬老人朝着年轻男子炫耀道:“瞧,你的昭昭妹妹在发光哩。”
夕阳斜照在少女的一侧肩头,如霓虹自苍穹铺开流光大道,满溢煌荧,昊昊发亮,引人视线。
齐容与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轻轻提唇,脸颊的划痕微微泛痛,是破阵时被对手的刀刃所伤,细细一条,不日就会愈合。
知道老者在故意占辈分上的便宜,但昭昭妹妹这个称呼,在齐容与心底并不觉得突兀。
以黎昭的年纪,正是邻家妹妹初长成的阶段。
青年点头,学着老者的语气附和道:“是在发光哩。”
黎淙觉得这小子上道,可惜是天子用来对付他的,不过老者没想过拥兵自重,兵权早晚要交回天子手上,只是在此之前,他要亲自挥百万师,直逼大笺宫城,逼他们的皇帝给当年那批受辱惨死的将士和百姓的亡魂磕头赔罪。
且待十年,养精蓄锐。
见着一老一少并肩走来,黎昭从温盘里取出两碗醒酒汤,亲手端到两人面前。
温汤养胃,好意难却,齐容与没拒绝,更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是少女特意为他准备的,最多是量大匀给他一份,亦或是老侯爷平时会喝两碗。
他接过汤碗,仰头饮下,看得黎淙有些发笑。
“就不怕我们爷孙二人合谋毒害你?”
齐容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怕啊。”
“那你还喝?”
“我自小就百毒不侵。”
“啊?”黎淙狐疑,挑起花白粗眉,早听闻北边关术士横行,难不成有什么秘法?可不论什么秘法,都是冒风险的,齐枞那个老王八蛋真够狠心的,拿亲骨肉试药!莫不是儿子多,不差这一个?
想到此,老者看青年的目光多了一丝同情,“好小子,命够硬的。”
捕捉到青年嘴角的一丝弧度,黎昭按按颞颥,轻咳了声,换来青年更深的笑意。
黎淙后知后觉,勃然大怒,当即抬脚踹了过去,“小王八蛋,敢骗老夫!”
一老一少在黄沙中追逐,别说差两辈儿,不看容貌和身板,恍惚是两个同龄人。
黎昭摇摇头,刚要上前拉住满脸通红的祖父,却见校场方向又走来一小拨人,竟是还未离去的圣驾。
照理说,圣驾会最先离席,其余臣子再陆续离场。
是有事要与人商量,先行屏退了闲杂人等吗?
黎昭随众人行礼,在一声声问安中垂下视线。
一老一少也停了下来,并肩作揖。
那一小拨人中,身量最高的天子停下脚步,视线越过众人,落在黎昭手中的温盘上,发现上面放置两个空碗,不难猜到里面盛过何种汤水。
曾几何时,每次有他和屠远侯共赴的酒筵,黎昭都会习惯性递上两碗醒酒汤,附加嘘寒问暖。
此刻,这第二碗醒酒汤为何是空的?
萧承瞥向齐容与,心中有了答案。
莫名有些不舒坦。
第14章
看着温盘上空了的汤碗,萧承若有所思。
齐、黎两家曾是世交,往来断在齐枞和黎淙这一辈上,只因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
时过境迁,曾经以为炽热不会冷却的感情,或是封存或是淡忘,失意的齐枞没有停在原地,而今子孙满堂,与黎淙的心结也早在某个醒来的清晨自行解开了。
深情不寿,长情人少。
萧承抬抬手,簇拥的人群自动分开,退至两旁。
他站着没动,又好像动了,身上的酒气随风一缕缕飘散。
君臣都饮了不少酒,酒烈后劲儿足,朔风吹不散,醇正清香。
因距离不远,黎昭闻到一股清冽酒气,她向祖父身后站了站,没再上赶子讨嫌。
明眼人都看出了端倪,向来喜欢黏着陛下的小丫头在避嫌。
避嫌?
怎么可能,八成是与陛下赌气,等着陛下来哄。
就在前不久,言官指责两名贵女为身外之物大打出手的丑闻“广为流传”,都快成为贵胄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黎昭和俞嫣还因此吃了手板。
任性娇纵如黎昭,能不怄气吗?
大多数看客不觉得是黎昭想通了,反倒觉得她在以退为进。
黎淙挪过一步,挡在黎昭身前,不管孙女是如何想的,他都不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老者搅了搅肚子里的坏水,指了指身侧,道:“禀陛下,昭昭为陛下准备的醒酒汤,被这小子抢着喝了。冤有头、债有主,陛下若是宿醉,事后找他算账吧。”
萧承掠过黎淙的肩头,看向他身后低头不语的少女。
换成从前,黎昭早献宝似的递上醒酒汤了。
被“泼”了脏水的齐容与表情略有深意,生在边关的他,并不知晓黎昭和天子的关系,但从老者的话中,不难听出黎昭与天子是有私交的。
正当齐容与想要圆一圆这尴尬的局面,却听黎昭轻声开口,推翻了老者的说辞。
“爷爷误会了,第二碗醒酒汤本就是为少将军准备的。”
闻言,黎淙和齐容与齐齐向后看去。
这就显得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