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钱, 但命不值钱。
在这个本应该先结账后干活的高危行业里,如果不幸遇到黑心雇主, 他们还会遭遇克扣和拖欠工资的事情。
完整回来才给全额退款,未免太黑心了。
挣钱没地方花不行, 拿不到也不行。那就要钱买装备, 那就会没有钱, 那就要去干活, 那就要钱买装备,那就会没有钱, 那就要干活...
他们有自己行业特色的《山里有座庙》。
同为公司一员,科拉肯当然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但社交太多的兼职不适合, 出卖色相也不太行...即便那群同事对他给出了高度肯定,说他只要脱衣服一站, 保证分分钟就能捞回本,指不定还能赚一大笔,从此就能退休。
说这话时,一群同事信誓旦旦,甚至羡慕都从眼神中透了出来,夸他是先天赚钱圣体。
毫不怀疑,但凡有这身型天赋,他们肯定会物用其极,什么都干。一切为了钱。
众人的视线和摄像头都太刺眼,他们甚至认真盘算,如果有了能推出去的门面,这个团队能不择手段地搞到多少钞票。
那是科拉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人类也可以眼冒绿光。
那群人都已经开始在考虑分提成的事情了。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训练成功发挥用处,在他们准备抓人前转身就逃,没有丝毫犹豫。
脚步踉跄,背影狼狈。
当初HR招人入职,只说了卖命,也没说还要付出这些啊。
好在他从小耳濡目染,有大家对德国人的某些刻板印象,修拖拉机(坦克)和其他的东西一绝,也算有了办法,稳定住了。
关上门,离开一个菲尼克斯,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科拉肯靠墙站着,目光放空,那些装备都来之不易,他提醒的都是真心话,甚至现在再回想这段经历,他依旧感到可怕又艰辛。
好险,但凡没有一技之长,差点就赛博下海了。
沉皿盈听不见他此时的内心感慨,也不知道这些背后的悲伤故事,她还沉浸在刚刚那串账单带来的冲击当中。
老公哥抵着墙,眼神无神,看起来暂时还没想跟她搭话,可能是在思考。
沉皿盈不打扰他,可以先做自己想做的,她把菲尼克斯赶出的理由不假,她想洗澡。
目光本来望向的是卫生间,脚步走的方向也是,然而当路过桌子时却又都不受控制,脚步放缓,余光瞄了一眼又一眼,没忍住,还是靠近停下了。
腰封,医药包,枪,夜视仪...桌子上东西不见少,极其具有重量感。
总体来讲,还是她之前看见的那些,只是现在闪烁着金钱的光泽,再也不是义乌乐高质感了。
沉皿盈掰手指,按菲尼克斯的报价,挨个算,她现在可不敢随随便便地碰它们。
就算有科拉肯的默许,也不该胆子那么大。
从前哪见过这个,她就是个紧巴巴的可怜留子,饭都快吃不起,买东西都得乘一下汇率,算算要多少人民币。
想着努力一下,去毛子哥们的酒馆打工,工资按小时结算。
有时候还会得到卢布。卢布贬值。没事的。
1万美元,1万美元,再加5万美元...
沉皿盈再看科拉肯的眼神就不对了,他像个移动小金库,尤其是把这堆东西都套在身上的时候,甚至想让她对着许愿。
他外出工作那次,她当时搂住的是老公哥吗?不,她搂住的是几十万人民币。
一个在震惊地感慨,一个从回忆地狱中无神地挣脱出来,两人缓缓对上了视线。
空气安静了。没人说话。他们都觉得彼此的目光中包含了很多。
尤其是经历了刚刚的信息交换,都发现有些话,似乎和最开始交流的不一样。
都没说太多话,也没说太多真话,两个人无言对视,一时凝重。
沉皿盈或许不该轻易地赶走菲尼克斯,那小子能拿来当气氛的润滑剂。
现在要她自己想办法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尽力偷偷看他,可怜巴巴,选择先拉进关系,顺便往他身上推过错。
“我们都有错。但你知道的,我们也都没说谎,只是交流得太少。”沉皿盈主动递出台阶下。
挂念兔子们不假,邀请私奔然后妥协也不假。
只是不全面而已,这怎么能叫欺骗呢?
科拉肯眼神微妙,不说话。
不过对他有些了解,沉皿盈还有另外的小妙招,清了清嗓:“家庭最重要的,是相互理解,对吧。”
竟然已经不是信任了吗。
科拉肯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深吸一口气,有点无奈,但其实也没想跟她算旧账。
建立家庭重要的实在太多,不让对方难堪也是其中一点。他不是太会计较的类型。
对方突然叹气,沉皿盈眨眨眼,以为他生气了,而且科拉肯还有了动作,眼瞧着就要往自己这边来。
你抓不住她的!抓住了她也会在动手前哭,让你心软,然后各种自救。
她别看视线,偷偷碾脚尖,想能让他消气的办法。
死脑子,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