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月自然没能吃上这顿团圆饭。
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昏黑了,屋里空荡荡冷嗖嗖的,环顾四周,只有一个翠儿守着她。
她一开口,呛了水的喉咙有些嘶哑:“镇国公府的人走了么?”
翠儿一愣,而后连忙点了点头:“现下约摸还在用晚膳,晚膳吃过便会走了。”
孟清月点点头:“那就好。”
省得淮南侯府再如跳梁小丑般团团乱转,粉墨登场,随时便把自己推出去作为表忠心的祭品。
虽是才落了水,可她脑中此刻却是难得的清明,就连孟行舟的掌风触到肌肤那一刻的凌厉,似乎都还在脸上火辣辣的痛着。
真....痛啊.....
望见孟清月眼角缓缓渗下的泪,翠儿吸了吸鼻子,随即也抹起了眼眶:“也不知公子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从前那样疼你,可是自从大小姐回府,他就变了个人一般......”
孟清月却是恍惚起来,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孟行舟对她冷淡,其实并不是从孟长乐入府开始的。
而是更早一些,大约在这半年前,他便已经不爱搭理自己了。
莫非是从那时起,他便知晓她不是他亲妹妹了么?
可,可十多年的兄妹情谊,难道真就能因此彻底抹杀么?就算心有芥蒂,又为何要处处针对自己呢?
孟清月想不通,也不愿想,她早已对孟行舟死了心,如今也只是觉得疲累,从未如此想好好睡一觉。
夜色渐深,长辈们在屋里酒过三巡,长廊下,孟长乐却扯着孟行舟的衣袖满目哀求。
“阿兄,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孟清月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分明就是想高攀阿羡,借此成为国公府的少夫人.....”
面对自己的亲妹妹,孟行舟总是很耐心的,“长乐,此事只是个意外,世子救她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莫要多心。”
可孟长乐不能不多心。
她的眸色染上几分哀求:“就算世子对她无意,那她对世子呢?阿兄,孟清月人前装得一副温顺谦卑的模样,可她背地里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最清楚不过!”
孟行舟意识到什么,抬眼,望着她。
孟长乐心一横,眼一闭,干脆说道:“她从前能对你这样,那如今便也能对旁人这样!阿兄,你莫要被她迷了心窍!”
孟行舟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转过身去,竟反常的不再安抚孟长乐,只撂下一句“慎言”,而后便径自进了屋。
望着他冷漠转身的背影,孟长乐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她三年前归府,只觉府中人人都待她亲厚,待她愧疚,甚至因着那份愧疚,常常薄待了那位养了数十年的女儿孟清月。
而孟行舟便是其中最过分的一个。
他每每帮着她欺负孟清月,似乎只有看着孟清月吃瘪他才能高兴,才能解开他心中某些郁结。
最初孟长乐也以为兄长是怜惜自己的缘故,直至后来阴错阳差,她竟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至此,疑虑得解,她再也没有问过阿兄“为什么这样厌恶妹妹?”
只是日复一日的看着孟行舟作践她,而自己乐得糊涂,推波助澜。
夜色渐深,孟行舟被请去正厅,抬眸一望,屋里众人齐聚,唯独不见孟清月。
上次她跪了一夜回府,照样逃不了爹娘的审问,今日如此,自然不可能是因父亲心疼她落水之故。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父亲有意支开孟清月。
不出所料,淮南侯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孟行舟疑惑的神色下微微一顿,旋即移开目光,缓缓开了口,“长乐即将嫁进国公府,紧要关头容不得半分差错。今日之事是清月巧合也好,意外也罢,终究是扰了两家情义。”
孟行舟隐隐猜到了淮南侯要说什么,他眉心微动,却又有些不可置信。
于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清月过了年便满十六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我这几日会尽快为她择一户好人家,等把她嫁出去,便不会再扰了长乐的亲事。”
孟长乐在一旁感激动容,眼泪汪汪:“多谢父亲,如此为女儿考虑周全。”
眼见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俨然是把此事定下了,孟行舟当即出声打断:“不可!”
淮南侯平视着他:“为何不可?”
孟行舟眉头都拧得打了结,迟疑半晌,终于想到一个理由:“清月并不是侯府亲女,她的亲事自然也该由亲生父母做主才是,怎么轮得到我们插手?”
此话一出,淮南侯不由得笑了:“傻话,清月虽不是我们亲生,但到底养了十二年,况且——上哪去寻她的亲生父母?难不成她一日没找着亲父,便一日不嫁人么?”
孟行舟也知晓自己没道理,却仍然是执拗着拒绝:“就是不行!”
淮南侯脸色沉下来了:“行舟,你莫要胡搅蛮缠,女大当嫁,你不让清月嫁人,那她的后半生你来负责么?”
孟行舟竟是沉默下来,孟长乐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于是上前:“阿兄。”
孟行舟心乱如麻,一回头,孟长乐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