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灯燃了一整晚。
杜缙率领一队禁军,奉太子之命,已经在沈家的院子里站了五个时辰。
昨日傍晚来的时候,他便偷偷着人给沈临鹤送了信。
但也只能告知沈临鹤此间情形,只要太子不动手,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正厅中灯火通明,太子年轻,坐了一夜倒没什么。
可沈士则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又是个文官,身板子自然不如太子。
这一夜熬下来,倒真有些吃不消。
他眸中血丝明显,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依旧一副镇定洒脱的模样。
两个人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太子李赫全在上首,随着天色渐亮,他的面色越发阴沉。
再过不久,可就到了早朝的时间了。
到时候,流民聚集城门外的事情会再瞒不住。
李赫全想到这,心中焦躁起来,看向沈士则的目光隐含危险。
“我堂堂太子,在此陪沈学士谈天论地一整晚,沈学士还是不肯说出沈临绮的下落吗?”
昨日,李赫全到处寻不到国师,好似自从新年祈福之后,便没了国师的踪影。
其实,着急寻找国师的不光是他,熙慧贵妃自从初一那晚便一直在寻国师,因为五公主到现在还疯癫着,只有吃上安神药才会老实一会儿。
李赫全没有国师的线索,自然想到让沈临绮牵线搭个桥。
可万万没想到,就连沈临绮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踪影。
他如坠冰窖,没了办法,思来想去,只得在沈家守了一整晚,看能不能问出沈临绮的下落。
可这沈士则竟然一问三不知。
“沈学士,我既已知沈临绮便是紫华,说明我们是自己人呐,你若知道沈临绮去了哪里,不如告知于我,我定重重有赏。”
沈士则无奈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若下官知晓临绮的下落,早就告知你了。可她自从与沈家相认之后,回来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而且每次只有她来寻我们的份,我们是从来不知如何联系她的。”
其实李赫全也知来沈家寻沈临绮希望渺茫,可他如今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实在不知该从哪下手了,只得紧抓着沈家不放。
沈士则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迟疑道:
“太子殿下,下官已听说在迎春宴上,你与临绮…”
他顿了顿,语气很是暧昧,“太子殿下应该也知道临绮已经失忆了,说实在话,她虽与沈家相认,但着实与我们不亲近。以你们二人的关系,想来她与你应比我们还要熟悉才对。”
此话一出,李赫全心中有些烦躁。
当沈临绮只是紫华之时,他便觉得她抓不住、摸不透,自己只有跟在她身后追的份。
后来得知她是沈家大小姐,李赫全虽看不上沈家,但实际是有些开心的。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而且较之来历不明的紫华,他与沈家大小姐结亲也更会让父皇和朝堂接受。
然而现今看来,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了。
即便紫华成了沈临绮,他依旧对她毫无办法,如同一个被束缚住的犬,每日摇着尾巴等主人回家。
李赫全神色冷了下来,心中的怒火已经要兜不住,亟待寻个由头发泄出来。
若是李赫全的近身宫女和侍卫见他这模样,定是战战兢兢,赶紧寻个理由离开,以免引火烧身。
但沈士则依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仿若丝毫察觉不到大祸即将临头。
“沈学士,”李赫全声音冷了下来,“你沈家虽承国公之位,然而…”
“太子!”正厅外忽地传来杜缙的声音,“已是卯时,若再不走,要赶不上早朝了。”
李赫全的火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他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缓了片刻才开口道:
“若沈学士有临绮的消息,务必赶紧派人告知我。”
说完,李赫全便站起身,急匆匆出了门。
门外,杜缙恭敬地垂手站立着,仿佛刚才的提醒全然是为了太子着想。
李赫全冷冷瞥了他一眼,大步离开了国公府。
杜缙抬头,正对上沈士则了然的目光,他几不可察地对沈士则点了点头,随后率领禁军离开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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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氏跟在南荣婳身侧,沿着官道向城门走去。
她看着南荣婳不急不缓的样子,有好几次都想开口催促。
从昨夜她的魂魄离开,到此时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双喜只怕命在旦夕。
终于,眼看天际马上要浮起鱼肚白时,邱氏再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道:
“南荣姑娘,我们可否再快些,我怕…那丫头撑不住。”
南荣婳清浅地扫了邱氏一眼,依旧不慌不忙。
晨光熹微中,她平静的声音传入邱氏耳中:
“双喜,今年十一岁,曲南县人,前十一年命途多舛,只要能跨过这次的命劫,她的福气就在后头。”
邱氏一怔,双喜确实是曲南县人,可自己从没有将此事告诉这位南荣姑娘,她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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