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惊得一下缩到了地上。
只见一女子手提灯笼轻盈地站在一根竹竿的顶端,月华流转洒到她白色的衣裙上,裙摆犹如夜月下的海面,微波粼粼。
整个黑漆漆的竹林中,只有她这一抹光亮。
此情此景,女子犹如神只降临人间。
魅影自知若这女子不放它走,它今日是绝计逃不出这竹林的。
于是匍匐在地,做祈求状。
可等了半晌,却没再听到女子的说话声。
它偷偷向上看去,只见女子眸含冷意直勾勾地盯着它。
魅影心中一紧,想不通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位能耐了得的女子。
可若再不走,天亮之前便要赶不回圣地了。
它又紧张又焦急,黑色的浓雾快速流动起来。
终于,女子开了口:
“严蒙,这十二年来,你过得可好?”
十二年…
魅影一瞬间竟抖动起来,发出了‘吱吱’的怪叫声。
它似乎在问南荣婳‘你是谁’。
南荣婳嘴角慢慢扬起,但眸中却是一片寒意,月光洒在她的侧脸,让她看起来一半明亮如谪仙、一半阴暗如恶魔。
她的笑中带恨,昳丽的面庞看着竟有几分残忍。
南荣婳一手提灯,一手缓缓抬起。
她的掌心向上,倏然间掌中竟凭空燃起如拳头大的花火。
那火模样怪异,上方是艳丽的红色,下方却是幽幽的蓝。
“认得这是什么吗?”
南荣婳声音轻缓,如同少女细语。
可落在魅影耳中,却是恶魔的召唤!
它…怎么可能不认得!
那是十二年前在南地密林中,它率领士兵屠杀异族时巨大的火堆上升腾的花!
那是火做的花!
当时来不及反应,它便被火焰吞噬,那一瞬间它以为自己要死了,愤恨、不甘充斥于胸腔!
可如今看来,还不如当时就死了!
都是因为这个东西,它这十二年来不人不鬼,每天都要忍受如再次被火焰吞噬的痛苦。
那种痛苦如同剥皮抽筋后再用无数根针细细的扎进肉里,直到刺入骨头,这痛苦才能达到顶峰。
而这个过程,每日日出月升时,它都要经历,这样的日子它过了十二年!
这女子竟然问它过得好不好?!
黑雾犹如困兽,想要竭尽所能做最后的争斗。
只见它如同陀螺一般,在原地旋转起来,且越来越快。
同时身形逐渐膨胀,眨眼间便与站在竹林高处的南荣婳平齐。
与黑雾接触过的竹子瞬间变了黑色,而后纷纷倒下,不过片刻,竹林便空了一大片。
南荣婳冷眼看着魅影,如同欣赏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努力。
她冷哼一声,轻蔑道:
“无谓的挣扎。”
她的手轻轻一挥,原本掌心中的花火便朝魅影轻飘飘而去。
黑雾膨胀的太大,它一时躲不开,被那小小的花火击了个正着。
一瞬间魅影发出剧烈的惨叫声。
叫声穿透竹林,方圆几里的鸟雀们惊得扑棱棱扇动着翅膀,就连丰德县都传出阵阵犬吠声。
只见火光触碰的地方,黑雾发出了‘滋啦啦’的声响,如同被烧焦了一样,浓烈的黑烟扬起到半空中,才渐渐消散。
南荣婳自己也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此刻空空的掌心,没想到这火的力量如此猛烈。
那日在丞相府,她便发现引起傅庆堂每月两次旧伤复发的并不完全是南荣一族的力量,而是这火。
当时她便猜测,这火的来历不凡。
竟没想到小小花火就能让魅影的身体烧出一个大洞,若是再多一些…
南荣婳垂眸思索…或许皇宫的真龙之气都抵挡不过!
过了许久,魅影的哀鸣声渐渐停歇,它似乎缓过劲来,发现南荣婳手中再没有方才那恐怖的火焰。
此刻,启明星出,天际隐隐泛了白。
魅影明白再想在天亮前赶回圣地已是不可能了,黑色的雾气在隐隐天光下已经开始轻微的灼痛。
它愤恨又恐惧地看着竹林上方的女子,不明白她与十二年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南荣婳的手指轻敲着灯笼提杆,她按捺住心中的杀气,等天亮。
黑雾见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怒气翻腾,它缓缓试探着变换身形,从竹子的缝隙中延展。
而后,不过半盏茶时间,黑雾便在南荣婳眼皮子底下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了。
竹林中除了一大片黑色竹子乱七八糟地躺倒在地,没有别的异样。
一片静谧,除了偶有几声清脆的鸟雀叫声。
南荣婳一勾唇,侧目望向灯笼,声音浅淡道:
“你不是想跟它玩玩?那就去吧。”
灯笼似乎很是兴奋,蹦跳着晃动起来。
它脱离了南荣婳的掌控,向着竹林深处而去了。
南荣婳抬首望向远处的丰德县,早起的百姓已经开始烧火做早饭,炊烟袅袅,又是新的一天。
若十二年前,没有那场灭族之战,南地的密林中族人们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