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红枣集团漏出来的单子,有时候赚差价、有时候赚中介费。这次出了纰漏,给红枣集团造成了损失,要承担赔款。 再详细的,秃头阿叔就不知道了。 不过,路楠很快就知道了详细的版本,因为路父给她打了电话。 “……所以,后来成立的公司,是以招商引资的名义在疆省办的,并且顺利拿到当地政府的招商补贴。” “是,那个政策确实是蛮好的,我们同一批七八家企业都拿到了补贴,只是——” 【只是天上不会掉馅饼。】 楠一针见血地总结了父亲刚才所言:“只是,帮你们代办资料的机构建议你们将公司的注册资本填多一些、将公司账面的流水做得好看一些、将公司落户疆省内头一年的进出账目做得漂亮一些……所以,对方提议虚开投资金额*税*票——在疆省对招商引资企业征税有减免的前提下,既可以让公司年报更好看,您又可以赚税点,您就所以默许了。” “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 【这不是贪心而已,这是违法。】 路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那个代办资料的机构还偷偷刻了您新公司的公章和私章,以您公司的名义去疆省其他城市办招商引 资资格, 是吧?” 路父艰涩地承认。 【照目前看来, 父亲没有欺骗我的必要。他所言属实的话,这是什么连环案中案啊!】 路父补救了一句:“对方肯定是早有预谋的,不止我一家被仿了公章私章,我们同一批的其他企业也都被仿刻公章私章了。现在麻烦的是,我们的举证疆省政府并不予以采纳,说我们和骗子(也就是代办机构)是一伙儿的。他们骗取的招商引资资金,要我们赔偿,赔一罚一。” “要负刑事责任么?”路楠明明已经知道,法人代表不是路父,还是问了这一句。 路父叹了一口气:“律师说,那伙骗子被抓住了,不过他们早就把钱花掉了,所以我们几家企业刑事责任没有,但是罚款是免不了的。” 骗子不仅有模有样地收取了这些企业的代办业务费,还骗了当地政府的钱。 后者是大头,这个亏,当地政府是不可能吃的,总要有人为这个损失承担经济责任。 那么这些连公私章都保管不好,和诈骗犯有同伙嫌疑的企业必然要承担责任……这其中有些不可言说的内容,路楠沉吟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啧,真叫人有些遗憾呢。我还以为姓文的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这叫终日打雁终被琢了眼。 又或者说,精明一世,在阴沟里翻船。 代办机构(骗子)就是拿捏住了受害企业不敢坦白他们自己虚开*税*票的事儿,才这么有恃无恐地仿刻了他们的企业公章和法人代表私章。 毕竟比起虚*开*增*值*税*票的量刑,还是认倒霉赔钱的惩罚更轻一些。 路楠听完这些,心头无波无澜:“您是想让我做什么?” 对方必然有所求,不然不会特意打电话说这些。 她真的很想知道,父亲会对她提什么要求,来稀释他们之间比水还淡薄的情谊——她已经想到最坏的打算了。 【总不会是钱不够了,问我借吧?】 事实上,听到接下来的第一句,路楠发现好像把这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想得太不堪了些。 “我账户里还有一些钱,想先转到你那里去。”路父解释,“没有风险的,这个公司法人不是我,我不参与公司决策,不会执行我的财产,我只是以防万一,担心到时候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叫我帮她们赔钱……”注2 路楠瞬间便领悟了万一:文爱林任法人代表的公司是贸易公司,没什么固定资产,虽然不知道涉案金额是多少,不过那个公司全部资产折现赔偿、认罚估计都不够一半数额。钱交不够,就会被列为被执行人,届时,姓文的两姐妹一定会向父亲求助。她们大概率不清楚父亲的详细经济情况(毕竟父亲藏钱很有一手,当年做了二十年夫妻的母亲也不了解),父亲提前转走钱,可以在不撕破脸皮的前提下,顺理成章地不为这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姐妹缴罚款。父亲选择把钱转到我这里,而不是继续投资那个红枣集团,恐怕是衡量之后,觉得我这个女儿到底是比其他人更可靠一些? 【这样的信任,还真是叫人觉得讽刺。】 文爱林即将要倒大霉,路楠是开心的。 可这份开心对她来说,很快又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冷静地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坦白说,我也有顾虑。还是让我的律师和您的律师谈谈吧。” 路楠相信父亲说的话至少有七八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