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沉然:“既然猜不到,咱们情面也得做全,找个名头设宴,请王爷往府上一趟。”
冯夫人心里先是一喜,设宴款待豫王,如豫王来了公府,倒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京中多少世家、新旧臣子都清楚,豫王既已长成,万宣帝从无打压之意,太子又无能承大统的子嗣……还政先帝血脉,只是时间的问题。
永国公府在这时站对、站稳了位置,将来,是数不尽的富贵。
可是,冯夫人也忧,毕竟公府和豫王府的关系,靠的是万宣帝一场指婚,说到底,靠的就是平安。
若公府的富贵,要用平安的安危、幸福来换,她宁可不要。
自然,暂且不论这场婚约,先向豫王府下请帖再说。
如今四月,正是山上桃花最后的时节。
冯夫人让得力的琥珀,亲自去公府在京郊各庄子瞧瞧走走,最后,把地点定在云桃山庄,好好捯饬一番,在四月挑了个好日子,以“桃花宴”为由,请帖下到各家。
给豫王府的请帖,就夹杂在其中,隔日,这张请帖,摆在一张红木案几上。
派去皖南回来的心腹死士李敬,低头报着调查得到的讯息:“薛二姑娘在皖南一猎户张家,住了超过五年。”
裴诠抓住字眼,反问:“张?”
李敬道:“正是,如今张家养兄,也在京中。”不过被薛家瞒下,薛家不愿意让薛二姑娘与张家频繁来往,于是,京中众人,尚不知此事。
裴诠看向案头的一条红色发带,修长的指尖,捻起它的一角。
它的确算不上好料子,虽然是柔软的,没有任何纹理,着色浮于表面,单独拿出来,丝毫不如缠着她头发时,那种独特。
脑海里,浮现他勾走她发带时,她澄澈明媚的眸子里,闪过的茫然。
这么说,她说她是张家姑娘,不算说谎。
也不是故意承认自己是宫女,穿着那身衣裳,却是他先入为主。
想起宫女衣裳,裴诠目光蓦地一沉,他就算不满这门婚事,也是他自己的事,容不得旁人插手,而这次,玉慧过线了。
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发带从他指尖滑落,他对李敬道:“下去吧。”
李敬作揖,刚后退一步,又听裴诠道:“慢着。”
裴诠示意他拿案头的请柬,道:“拿给刘瑁,让他知会公府,我会去。”
…
要开桃花宴,平安有些高兴。
去宫里,图画看久了,是有点无趣的,着实不如宴会。
彩芝在收拾带去云桃山庄的玩意,问平安:“二姑娘,还要带什么吗?”
平安想了想,掏出一本诗经,塞到薛静安给她做的挎包里,女官说了,要多看书。
她拍拍挎包,笃定地想,带着,她一定会看的。
这时,冯夫人一边与琥珀说话,一边走进屋:“豫王府传话说是要来,本也是好事,可我这心里……”
她是想高兴的,转而又夹杂忧愁,情绪时晴时阴。
看到平安,冯夫人闭了嘴,平安还小,婚姻这种事,还是没有必要让她太早知道。
她笑着对平安说:“给你做了几身衣服,快,来试试。”
平安张开手臂,乖巧地让冯夫人给她换身衣服,突然,她弯起嘴角,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洒满了星子。
她笑得又轻,又软。
冯夫人离她近,被她的笑容一晃,心里软乎乎的,乐不可支:“要办桃花宴,这么高兴啊?”
平安“嗯”了一声。
王爷要来呢,她终于可以和他要回发带了。
…
隔日,云桃山庄。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去山庄的路上,暮春的翠色与初夏的浓绿交织,令人耳目一新。
既是东家,薛家几位姑娘来得很早,她们三人坐的马车,轮毂声在寂静的山道里,与鸟雀啼鸣,相互映趣。
平安揪着车帘往外看,全神贯注。
薛静安忍不住瞧着她,平安不止长得好看,瞧她瞧久了,就会被她身上的宁静清幽感染。
如此,薛静安的心,渐渐平和。
昨夜,林姨娘同她:“二姑娘被欺负,夫人就进宫讨公道,你以前被欺负那么多次,夫人也好,老太太也好,怎么都当没看见?”
为这话,薛静安确实不是滋味,但这回,她没有哭,也没有等林姨娘来安抚她。
她倏地想,林姨娘的话没有错,然而,平安更没有错。
她担心平安的归来,会分走了她的宠爱,可是,她好像从来就没有得到祖母、母亲的宠爱,何来被分走一说?
相反,平安来了后,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和妹妹,还能这样相处。
而这段时间,除了一门本也不属于她的婚事,确实不再属于她后,薛静安发现,她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相反,她常常能松口气,比如在祖母那,头次没有被指责,比如那欺压她几年的玉慧郡主,如今被禁足。
真好。
这种感觉,才是最真切的。
却看这时,平安长睫颤了颤,上下眼皮打架,分明困了。
薛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