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人在整个宫里进行了一遍地毯式的搜寻。
最后把目标锁定了地牢。
地牢出口被火把的亮光分割成了明暗两地。
萧域明的语气冷到极点:“你策划除夕事变,诬陷前朝重臣,背地里通敌叛国,几次三番谋害天子,你李无涯几条命够杀的。”
“哈哈哈哈哈……”李无涯整张脸隐在黑暗里,狂狷嚣张,“那你呢,萧大人?”
“你拥兵自重是事实,几度刺杀也是事实,你不也想起兵造反吗?谁又能比谁清廉到哪里去呢……”
萧域明正欲下令,却看见李无涯掐在顾屿桐脖子上的手又往深了一寸。
有血丝渗了出来。
他眉头紧蹙,恨恨道:“谈条件,别伤人。”
事到如今,一无所有的李无涯还有什么条件想和他谈呢。
在无数次的推拉对抗后,他终于找到了萧域明的致命弱点。
从前他以为自己没有软肋,便觉得全天下的爱侣都一样,仇恨和欺瞒才是最真实的底色。
到头来发现,要掐住毒蛇的七寸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李无涯清醒的时刻其实很有限,正如北疆首领所说,他似乎已经成了条疯狗。
这个疯子检索了脑子里所有角落,发现自己如今不仅一无所有而且一无所求。
他蓦地笑了,“让我走。”
镜十恶狠狠地看着他:“你逃不掉了。”
“筹码在我手里,按我说的,让我走。”
萧域明死死攥拳:“去哪儿。”
“啊……我想想。”李无涯长舒一口气,满是倦色的眼神忽然不易察觉地亮了一瞬,“我要去西郊的云水桥。”
今夜格外不同寻常。
宫里风波甫一停歇,又闹到了西郊。
云水桥的倒影映在湖面里,湖边垂柳轻抚水面。
安宁静谧。
围观的群众远远地看着,萧域明的人站在桥下,桥上只有李、顾、萧三人。
李无涯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湖边的某处,而他手里的顾屿桐正暗地里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最后能靠着这张和他一样的脸鸠占鹊巢。”他蓦地开口,“可从我见你的第一面时起,你就暴露了——那晚你从行宫回来上了我的轿子,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问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李无涯的声音没有起伏,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似梦似幻,“他死了,我怎么能看着你好好地活在世上呢?”
这一刻,李无涯觉得浑身脱力。
他紧扼着顾屿桐的脖子,目光一狠,准备往桥下跳。
顾屿桐一路都被他掐着脖子,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力量的变化。此时时机正好,他一个下蹲,躬身、肘击,正好捶在李无涯中了箭的心口处。
萧域明:“放箭——”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顾屿桐重新揽回怀中。
“没事吧?”
“别担心,没事。”
无数只密密匝匝的毒箭奔着李无涯去了,而他也再没有力气反抗,结结实实地扛下了这么多羽箭。
他撑着桥梁的石栏呕出一口血,下意识看向湖边的某处。
那里站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有一个岁数不大的小男孩挣脱母亲的手,欢快地跑向湖边想要玩水。
可湖边青苔多,石头滑,男孩一不留神失足跌进了湖水里。
李无涯苟延残喘,头脑一昏,竟然倒转方向朝着那处奔去。
——于是,罪大恶极的李无涯做了这辈子的第一件善事。
第68章 心悦一人
李无涯冲过去的时候,附近的人群自觉退让出一条道路。
空中的箭雨已经停了,李无涯中箭不少,失血过多,再加上大势已去,无论如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萧域明拿来狐裘给顾屿桐披上,两人站在桥头看着举止怪异的李无涯。
他兀自在湖边捞着,湖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牵着孩子来看热闹的妇人,也没有失足落水的孩童。
——临终前一厢情愿做的一场梦罢了。
镜十走上桥扶住萧域明:“好歹曾经也是堂堂一介国师,如此痴傻成这样,还真让人唏嘘。”
顾屿桐裹紧狐裘:“至少他想要东凌国破家亡的心愿实现了一半,但也仅此而已了。”
穷极一生,心愿得以实现,到头来却发现周围再也没有可以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的人和事,换成谁都会疯的。
镜十好奇,又有点看不明白:“他到底喜不喜欢狗皇帝啊?”
“小孩子家家的,少问。”
“求陛下赐教。”
镜十好像格外擅长哄顾屿桐开心。果然,顾屿桐终于开口,却并不直言:“他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不是他。”
在所有人眼里一模一样的脸,李无涯却能看出差别,看出端倪。
“宫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北疆人和禁卫军无处不在,这样警戒的环境里,你口中的狗皇帝却能在负伤严重的情况下单枪匹马杀出皇宫,甚至一路毫无障碍地行至酆门——这里头有谁的授意?”